俞浩放大招!追觅跨界造车,是破局还是虚火?
当追觅科技创始人俞浩在朋友圈抛出“2026年底起多业务全球IPO”的豪言时,资本市场瞬间沸腾。这家以扫地机器人起家的科技公司,正以惊人的速度跨界造车、布局手机、甚至涉足太空采矿,试图在智能硬件领域复制小米的生态神话。
然而,在追觅汽车首款超豪华纯电车型对标布加迪威龙的喧嚣背后,一个尖锐的问题浮现:这究竟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估值游戏,还是中国科技企业真正迈向高端制造的破局之战?
跨界狂奔
追觅的扩张野心并非一蹴而就。2017年加入小米生态链后,它凭借高速数字马达技术在扫地机器人赛道快速崛起,2024年以150亿元营收跻身行业前三,全球服务家庭超3000万。
但清洁电器赛道的天花板早已显现。2024年中国扫地机器人零售量仅603.6万台,较2021年峰值下滑7.7%,且均价同比下跌12%,行业陷入增量见顶、利润收缩的困境。
在此严峻背景下,俞浩选择用“跨界”重构企业估值逻辑。2025年8月,追觅正式官宣造车;9月,先是宣布成立天文业务BU,后又释放手机业务进展。短短数月,追觅便从专注清洁电器的垂直企业,摇身变为覆盖消费电子、高端制造、前沿科技的科技集团,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核心目标:为批量IPO构建多元化的估值支撑。
事实上,资本市场对“生态型企业”的偏好,早已被小米验证。2024年小米汽车SU7上市后,凭借手机与车载系统的无缝联动、小米之家线下门店的渠道协同,仅15个月便完成30万辆交付,直接带动集团市值从2000亿港币飙升至8570亿港币,涨幅超300%。
追觅显然试图复制小米的成功路径。通过分拆不同业务上市,将扫地机器人(估值看营收增速与毛利率)、汽车(估值看订单量与技术壁垒)、天文设备(估值看研发进度与政策支持)的估值模型隔离,避免业务协同性不足导致的整体折价。
但追觅的激进之处在于,它选择以“超豪华汽车”作为估值锚点。其首款纯电轿跑以零百加速1.8秒、风阻系数0.185、轮端扭矩23000N·m的参数直逼千万级超跑;第二款SUV则复刻劳斯莱斯库里南的帕特农神庙前脸,宣称车内有效空间达3.7米,配备100度行业最大增程电池包。这种性能对标和设计致敬的策略,本质上是试图通过品牌溢价快速拉高估值。毕竟在资本市场,“对标布加迪”的故事,远比“造一台中端电车”更具想象空间。
现实鸿沟
当估值叙事遇上实业落地,追觅的跨界蓝图开始显露出诸多裂痕。
在技术迁移方面,从清洁电器到“工业王冠”的鸿沟难越。
追觅引以为傲的核心技术集中于高速数字马达、SLAM路径规划算法与运动控制技术,这些技术在扫地机器人的室内场景中表现优异,但进入汽车领域后,面临的是完全不同的标准。
戴森的失败早已印证这一鸿沟:2017年戴森投入20亿英镑,试图将家电领域的电池与马达技术迁移至汽车,最终因无法满足车规级安全标准且商业可行性不足,在2019年终止项目。
反观追觅,虽宣称已累计申请6379件专利,其中45%为发明专利,但细看专利内容,多集中于传感器融合、人机交互等消费电子领域,真正涉及汽车三电系统、底盘调校的核心专利占比不足5%——技术迁移的“幻象”,远大于现实落地的可能。
在供应链布局方面,欧洲选址暗藏双重风险与“小众化”壁垒。
追觅宣布将在德国柏林附近建设汽车工厂,规划面积是特斯拉柏林工厂的1.2倍,意图借助当地上千家零部件供应商的产业链优势,缩短研发周期并降低物流成本。
但这一决策忽视欧洲汽车市场的两大现实:其一,欧洲本土豪华品牌正加速电动化转型,宝马i7、奔驰EQS等车型已占据超豪华电动车市场80%以上份额,追觅作为新品牌,缺乏与本土企业争夺供应链资源的议价权;其二,欧洲对汽车碳足迹的要求日益严苛,2025年起欧盟将实施“全生命周期碳排放标准”,追觅若采用从中国进口核心部件再在欧洲组装的模式,可能面临高额碳关税,反而推高制造成本。
更关键的是,超豪华汽车的供应链本身具有“小众化”特征:布加迪的碳纤维车身由意大利MCarbon独家供应,劳斯莱斯的真皮座椅来自苏格兰某特定牧场,追觅若无法接入这类专属供应链,即便车型参数再亮眼,也难以达到超豪华车型的品质标准。
在资金压力方面,“资本黑洞”下的IPO依赖与不确定性。
从行业先例来看,蔚来汽车累计融资超1000亿元,小米汽车首期投入便达100亿元,雷军更直言“未来10年计划投资100亿美元”。对比之下,追觅2024年营收约150亿元,2025年上半年营收虽超去年全年,却仍难以支撑汽车业务的长期投入。
尽管追觅宣称汽车业务已完成首轮融资,但未披露具体金额。参考极石汽车的现状——累计融资超50亿元,2025年8月交付量仅1358台,年营收不足50亿元。追觅若想在2027年实现超豪华车型量产,至少需要300亿-400亿元资金支撑研发、建厂与营销。
这种情况下,批量IPO已不仅是估值策略,更是缓解资金压力的必然选择,但问题在于,若汽车业务未能拿出实质性进展,资本市场是否愿意为其故事买单?
市场悖论
2025年9月,追觅在首届战略合作伙伴大会上宣布获超150亿元订单,中东及中亚经销商占比超60%。这一数字看似亮眼,实则充满变数。
一是业务进展与IPO时间表严重错位。
追觅计划2026年底启动多业务上市,但汽车业务要到2027年才计划亮相,这种“先上市后出产品”的模式,本质是试图用资本市场的资金来填补实业发展的窟窿,历史经验已证明其高风险性。法拉第未来(FF)曾凭借“对标特斯拉”的故事在美股上市,但因量产延迟、业绩不达预期,股价从最高13.98美元跌至不足1美元。
对追觅而言,若无法在IPO前拿出汽车实车、核心技术突破的实质性成果或稳定的订单转化数据,上市后极有可能面临估值崩塌的残酷现实,届时不仅会影响企业的融资能力,还可能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对企业的长期发展造成毁灭性打击。
二是用户基础与目标客群严重脱节。
小米造车的成功,很大程度依赖10亿MIUI用户的潜在转化。手机用户对小米生态的信任和依赖,能够快速迁移至汽车产品,为小米汽车的市场推广和销售提供强大的用户储备;而追觅虽累计服务3000万家庭,但其用户核心需求集中在清洁家电领域,与超豪华汽车所面向的高净值人群目标客群重叠度极低,无法形成有效转化。
更致命的是,超豪华汽车的核心价值是“品牌身份象征”,消费者购买布加迪、劳斯莱斯,不仅是为了享受顶级的驾驶体验,更是为了获得百年品牌沉淀所带来的圈层认同和社会地位的彰显。而追觅“扫地机器人厂商”的标签,不仅难以支撑超豪华汽车的品牌溢价,反而可能引发用户质疑。这种品牌认知上的巨大落差,使得追觅难以吸引目标客群的关注和认可。
三是订单结构与市场规律严重违背。
超豪华车型的订单转化率通常极低。布加迪威龙年销量不足百台,劳斯莱斯库里南全球年销量也仅5000辆左右。若按追觅首款车型预计售价计算,150亿元订单对应约750台,已超布加迪年销量,明显违背市场供需逻辑。
更值得怀疑的是订单结构。中东经销商虽对超豪华汽车需求旺盛,但他们更倾向代理有历史沉淀、品牌口碑良好的品牌,如宾利、阿斯顿・马丁等。对于追觅这类跨界新品牌的订单多为“意向协议”,而非“实付定金”。此前高合汽车曾两度宣称获得中东资本的巨额支持与订单承诺,最终均因资金未达、量产停滞而沦为空谈,追觅恐重蹈覆辙。
突围之思
追觅的跨界造车,折射出当下中国科技企业的集体焦虑:在主业增长见顶后,试图通过高端化、资本化突破天花板,但往往陷入“重叙事轻实业”的陷阱。
对于追觅而言,批量IPO或许能解一时的资金之困,但无法解决高端制造的核心矛盾。超豪华市场的品牌壁垒需要十年甚至数十年的沉淀,而非参数对标就能突破;技术迁移需要跨领域的研发积累,而非简单的专利数量堆砌;资金投入需要匹配长期战略,而非短期估值套利。
当资本市场的聚光灯褪去,追觅终将面临最真实的考验:能否在2027年如期推出符合预期的汽车产品?能否在超豪华市场实现稳定交付?能否将跨界业务的估值转化为持续盈利的能力?倘若这些问题无法得到妥善解答,那么这场围绕IPO展开的估值狂欢,最终很可能沦为一场令人唏嘘的闹剧。
对于中国科技企业而言,要在高端制造领域真正站稳脚跟,需要的不是对标布加迪的豪言壮语,也不是批量IPO的宏伟蓝图。而是要像华为研发芯片那样,拥有“十年磨一剑”的定力——用技术突破构建壁垒,用产品品质赢得市场,用长期主义沉淀品牌。
唯有如此,才能避免在资本的浪潮中迷失方向,真正实现从“估值神话”到“实业标杆”的华丽跨越。这,或许是追觅跨界造车留给整个行业的最深刻命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