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草:水润明光 墨骨清芬
花自春台来,气从泉眼出。笔入新宣,水光先行,色随水走,华英在纸间舒卷,朝露凝香,晴霞照影。风过几席,毫端忽作轻歌,或抑或扬,或紧或缓,花叶因之起伏,蜂蝶因之回旋。观者屏息,意在水明,心在气清。
写意取骨不取貌,取势不取貌,取神不取貌。陈秋草握笔中锋,筋力直贯;或侧锋扫掠,叶面翻波;或破锋湿擦,瓣脊生润。墨从浓至淡,水由满到枯,黑若金石,灰若轻云。设色以花青、赭石、胭脂、洋红为主,层层提染,薄若酒晕,亮如晨曦。艳而不妖,明而不躁,冷暖相随,虚实互济。
空白多留,气口自开。水面清阔不描波纹,风从无声处度人;岸石寥寥不求繁饰,山格自成。器物只以数笔写高光、定投影,瓶口收束,枝叶外张,内紧外放,呼吸自匀。台面留湿痕,花泥含水意,湿干相偕,明暗相应。
熊猫最见童心。大黑大白并置,块面相承,前肢后肢起落分明;耳目鼻口一两点成,神情立现。竹叶以快笔点成,冷墨斜飞,衬托圆体,清辉满幅。观其动,知其重;观其静,知其暖。
游鱼在水,画不多笔。背以花青,腹以淡赭,鳍以朱砂;一双黑点为睛,立时“醒来”。水草不纠,以长线、枯枝为影,空白广布,鱼行其间,轻若流光。枝头窃语,水底回声,皆在想象。
题识常以行草入画,瘦劲清爽,与画势相呼。朱印不多,宁少不滥;或题旁一朱一白,或角隅一方收势。墨、色、字、印相辅,整幅雅静而不寡。
以道统观,根在传统。骨法用笔,气韵生动,纲举目张;眼向当下,写生素描,节律入手;融通西法,光色通明,薄染见真;面向精神,关怀人心,昂扬民族。四途并驱,一路相成。
其画之妙,在“以少胜多,以通摄繁”。少,非贫;多,非乱。以一枝统全幅,以一器统台面,以一鱼统深浅,以一熊猫统轻重。通,非杂;繁,非滞。水、墨、色、光同赴,浓、淡、干、湿同唱,冷与暖相抚,虚与实相依。
观其花,晨曦照露;观其器,静水含光;观其鱼,清波生歌;观其熊猫,山风带笑。清而不冷,润而不腻,雅而不弱,壮而不粗。其人所言,艺术当宣诚真美,传达至情,启发意义,昂扬精神;其画所行,正与斯言相应。古法为骨,新光为肤,人气为魂,时代为神。
由是而知,秋草之艺,非止一枝一叶之工,乃笔墨、水色、光气、心灵四者相和。入手处明快,收束处悠长;近看有质,远观有势;举目见清风,俯首见泉响。卷不在大,境常在宽;笔不在多,意常在厚。此所以久观不疲,回味弥深;此所以艳而不俗,华而有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