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红月亮勾起思乡情 ——读吴硕累《故乡的月》||吴云立专栏18

河南文苑 原创

2025-09-16 15:15

文/吴云立

天文学告诉我们,月本无情,不过是一颗围绕地球旋转的岩石卫星。然而在中国人的情感宇宙中,月亮却承载了太多文化密码与精神寄托。当都市霓虹遮蔽了星空,当生活节奏割裂了人与自然的纽带,吴硕累的《故乡的月》却以一种近乎固执的乡愁,重新唤起了我们对月亮的凝视。特别是那“昨晚的红月亮”,不仅是一个天文现象,更成为叩响记忆之门的契机,让我们得以重新审视现代性与乡土性之间的张力,思考在浮华都市与宁静乡土之间,人类灵魂的安放之所。

“红月亮”作为月全食时的特殊天象,在现代都市中往往成为一种转瞬即逝的奇观。人们举起手机,匆忙记录,分享到社交平台,随后便淹没在日常生活的洪流中。这种对自然现象的消费式观赏,与古人“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凝神观照形成鲜明对比。李白在《静夜思》中创造的意境之所以千年不衰,正因为它触碰了人类心灵中最柔软的部分——在异乡的孤独中对归属感的渴望。而现代都市中的红月亮观赏,更多成为一种消遣式的视觉事件,缺乏那种深入灵魂的震颤。

吴硕累笔下“故乡的月”呈现出三重美学维度:闲适、明亮与沉静。这三个月相特质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乡土宇宙观。闲适的月呼应着农耕文明的节奏,与大自然同步呼吸;“亮堂堂”的月提供了免费而充足的光源,延长了人类活动时间,创造了月光下的劳动与娱乐场景;沉静的月则成为心灵的对话者,倾听那些无处诉说的愁苦与秘密。苏轼“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叩问,正是在这种沉静氛围中才能产生的哲学思考。

月光在故乡不仅是自然照明,更是社会关系的催化剂。作者记忆中,月光下邻里共劳共歌的场景,呈现了一种前现代社会的共同体生活图景。俞大嫂、黄大妈等人物不是抽象符号,而是具体鲜活的乡土中国缩影。她们在月光下的劳动与歌唱,将实用性的农业生产转化为具有审美价值的社会互动。这种场景令人想起《诗经》中“伐木丁丁,鸟鸣嘤嘤”所描绘的集体劳动场景,在那里,劳动不是异化的苦役,而是共同体纽带强化的仪式。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月光下的性别空间。女性在月光下获得了某种程度的解放——可以大声歌唱,可以社交互动,可以暂时从日常琐事中抽离。这种微妙的性别政治往往被主流历史叙述所忽略,却在作者的记忆中获得鲜活呈现。月光为女性创造了一个介于公私领域之间的特殊空间,既不是完全私密的,也不是完全公开的,而是一种安全的半开放状态。

“月是故乡明”不仅是情感偏好,更是一种深刻的认知差异。为什么同一轮月亮,在故乡看起来就更明亮?这是因为月光不仅是一种物理现象,更是一种心理体验。都市月光被霓虹灯稀释,被高楼切割,被雾霾过滤,更重要的是被匆忙的目光所忽略。而故乡的月光则被记忆加持,被情感放大,被专注的目光所捕捉。王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描绘的不仅是自然景观,更是一种心灵状态——只有静下来的心,才能看见明亮的月。

故乡月亮的沉静特质尤其值得深思。在现代都市中,宁静已成为奢侈品,需要刻意寻找甚至购买(如冥想课程、隔音装修)。而在乡土环境中,沉静是自然的馈赠,是夜晚的默认状态。这种沉静不是空洞的寂静,而是充满微妙声音的“活”的宁静——蛙声、稻香、微风,共同构成了一种感官的盛宴。作者在文中描述的月下散步,与自然融为一体的体验,令人想起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那种与宇宙节奏同步的生命状态。

中秋节的返乡仪式强化了月亮作为文化符号的意义。中秋节的核心不是吃月饼,而是团圆,是跨越空间的距离回归血缘与地缘的共同体。当现代人因故无法返乡时,产生的是一种深层的文化不适感,就像错过了重要的仪式。作者在中秋节驱车郊外寻月的行为,是一种现代性的妥协——无法回到地理上的故乡,至少尝试回到某种心理上的故乡状态,在人工性较弱的自然环境中,模拟那种故乡的沉浸体验。

从哲学层面看,月亮乡愁反映了现代人的存在困境。海德格尔曾区分“栖居”与“居住”的本质不同:栖居是与环境有意义的共处,而居住只是物理上的占据空间。都市生活更接近后者,而乡土生活则保留更多前者的特质。月亮作为最明显的自然节律标志之一,成为这种区分的重要符号。在故乡,人们根据月相安排农事、节庆和社会生活;在都市,月相最多成为天气预报的一个附注。

吴硕累的散文最终指向一个深刻问题:在不可逆的现代化进程中,我们如何安放那份乡愁?完全回归乡土既不现实也不合理,但完全拥抱都市异化又导致心灵枯竭。或许答案在于创造一种“心灵的故乡”,将乡土性的价值内核融入现代生活形式中。比如刻意创造与自然接触的机会,培养专注凝望的能力,建立更深厚的社区纽带。就像作者在郊外寻得片刻故乡月的体验,证明即使在高密度都市化环境中,仍然可能找到与自然、与自我对话的空间。

月还是那轮月,变的是看月的人、看月的心境、看月的社会语境。吴硕累的《故乡的月》之所以能打动我们,不是因为它提供了怀旧的素材,而是因为它提醒我们:在追逐现代性的过程中,我们可能失去了某些宝贵的东西——那种与自然共舞的闲适,那种社区共融的温暖,那种内心沉静的深度。而这些价值,或许正是我们在继续前进的道路上,需要回头拾捡的智慧。

昨晚的红月亮终会褪色,但它勾起的思乡情却不会轻易消散。这种乡愁不是对过去的简单迷恋,而是对更加完整、更加有意义的生活的渴望。在这个意义上,每一个被都市霓虹遮蔽的月亮,都在无声地提醒我们:无论走得多远,都不要忘记抬头看天,不要忘记我们来自哪里,不要忘记月光下那些最本真的人类需求——联系、归属与宁静。

作者在文章结尾的三次深情地呼唤:“故乡的月啊,你温馨了的多少游子破碎的梦!

故乡的月啊,你慰藉了多少游子干涸的心田!

故乡的月啊,你安放了多少游子漂泊的灵魂!”正是我们现代社会现代人的一种心灵的慰藉和寄托!拾起一片红月亮,捡回遥远的乡愁!

2025年9月8日,晨读友人硕累美文有得。

吴云立,高级教师,中国通俗文艺协会会员,云南省演讲学会常务理事西双版纳工作部部长,云南省评论家协会会员,西双版纳评论家协会顾问,《百姓作家》副主编,西双版纳作协音舞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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