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旦与赞美诗,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栗晓观察 原创

2025-06-09 12:02

2025年高考语文作文题出炉,在全国一卷中选取老舍、艾青和穆旦的作品中的两句话,让考生联想和思考,抒写一篇文章。今天,暂不谈老舍和艾青两位文学巨擘,单聊聊穆旦和他的《赞美》诗。其一,今年高考前一天,我认真阅读了穆旦的《赞美》;其二,也是在高考前一天,我在阅读《杨苡口述自传 一百年,许多人,许多事》时,杨苡谈到在西南联大上学期间与师兄穆旦的一些往事。当高考作文题目公布后,我由衷感慨,必须写一写穆旦的赞美诗。当认真阅读《赞美》,这首创作于1941年12月的诗歌,仍然让每一个中华儿女热血沸腾:


走不尽的山峦和起伏,河流和草原,
数不尽的密密的村庄,鸡鸣和狗吠,
接连在原是荒凉的亚洲的土地上,
在野草的茫茫中呼啸着干燥的风,
在低压的暗云下唱着单调的东流的水,
在忧郁的森林里有无数埋藏的年代。
它们静静地和我拥抱:
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沉默的
是爱情,是在天空飞翔的鹰群,
是干枯的眼睛期待着泉涌的热泪,
当不移的灰色的行列在遥远的天际爬行;
我有太多的话语,太悠久的感情,
我要以荒凉的沙漠,坎坷的小路,骡子车,
我要以槽子船,漫山的野花,阴雨的天气,
我要以一切拥抱你,你,
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呵,
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偻的人民,
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一个农夫,他粗糙的身躯移动在田野中,
他是一个女人的孩子,许多孩子的父亲,
多少朝代在他的身边升起又降落了
而把希望和失望压在他身上,
而他永远无言地跟在犁后旋转,
翻起同样的泥土溶解过他祖先的,
是同样的受难的形象凝固在路旁。
在大路上多少次愉快的歌声流过去了,
多少次跟来的是临到他的忧患;
在大路上人们演说,叫嚣,欢快,
然而他没有,他只放下了古代的锄头,
再一次相信名词,溶进了大众的爱,
坚定地,他看着自己溶进死亡里,
而这样的路是无限的悠长的
而他是不能够流泪的,
他没有流泪,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在群山的包围里,在蔚蓝的天空下,
在春天和秋天经过他家园的时候,
在幽深的谷里隐着最含蓄的悲哀:
一个老妇期待着孩子,许多孩子期待着
饥饿,而又在饥饿里忍耐,
在路旁仍是那聚集着黑暗的茅屋,
一样的是不可知的恐惧,一样的是
大自然中那侵蚀着生活的泥土,
而他走去了从不回头诅咒。
为了他我要拥抱每一个人,
为了他我失去了拥抱的安慰,
因为他,我们是不能给以幸福的,
痛哭吧,让我们在他的身上痛哭吧,
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一样的是这悠久的年代的风,
一样的是从这倾圮的屋檐下散开的

无尽的呻吟和寒冷,
它歌唱在一片枯槁的树顶上,
它吹过了荒芜的沼泽,芦苇和虫鸣,
一样的是这飞过的乌鸦的声音。
当我走过,站在路上踟蹰,
我踟蹰着为了多年耻辱的历史
仍在这广大的山河中等待,
等待着,我们无言的痛苦是太多了,
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然而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今天,当我们一次次朗读《赞美》,仿佛又回到了那奔腾喧嚣的时代,那是一个苦难与贫穷并生,耻辱与抗争共存的时代,那里有热血沸腾,意气风发的抗日青年,那里有隐忍沉默,奋起反抗的村夫野老,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在刀光剑影的搏杀中,我们感受到了一个民族正在崛起,她的站起顶天立地,锐不可挡!

第一,亲眼目睹苦难的中国大地和生活在这片大地上苦难的人民一辈心怀热血的爱国诗人穆旦咏唱出一章章光彩永驻的不朽诗篇身处这水深火热的一代,身为这力起抗争的民族诗人的一员,穆旦以自己坚贞的爱国情怀和精湛的艺术才能,为祖国和人民唱出了一首赞美之歌——“走不尽的山峦和起伏,河流和草原……”茫茫中华,遍诵悲歌——“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呵,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偻的人民,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诗人以自己最深的情感与最真的思想呼喊出了一个时代的最强音——“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在这雄浑的赞美的歌声中,蕴蓄着中华民族的希望和新生。

这首激情昂扬地《赞美》,穆旦运用西方现代主义的诗歌技巧,用深沉而充满激情的诗句,向我们展示了真切的感受和呐喊,表达了作者对民族生存现状的痛苦记忆、对坚忍不拔的民族性格的深思、对中华民族的顽强生命力的赞美。
《赞美》创作于1941年,抗日战争进入艰苦卓绝的敌我双方“相持阶段”,当时的中华民族既背负着历史积淀的沉重、贫穷和苦难,又已在抗日烽火中走向觉醒;人民虽然衣衫褴褛,血污浸身,但已在血与火中为摆脱屈辱而战。作为年轻的诗人,穆旦在深刻感受到时代苦难的同时,也看到了人民的奋起,并由此看到了民族的希望,他抓住了这个时代的特色,并为之歌唱、为之欢呼、为之希望、为之赞美,显示了诗人对现实的关注,对祖国和人民的热爱。

第二,穆旦生平简介。穆旦1918年生于天津,浙江海宁人,原名查良铮。“穆旦”这一笔名将“查”姓上下拆分,“木”与“穆”同音,得“穆旦”之名。九叶诗派代表诗人,许多现代文学专家推穆旦为“现代”诗歌第一人。穆旦1929年进入南开中学读书,1935 年考入清华大学地质系,半年后转入外文系。抗日战争爆发后,随校南迁长沙,转徙昆明西南联大继续求学,1940年毕业,留校担任助教。1942年,穆旦参加中国入缅远征军。1945年9月,根据入缅作战的经历,创作了中国现代主义诗歌史上著名诗篇——《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1945,年在沈阳创立《新报》,并任主编,1947年开始参加“中国新诗派”的创作活动,1948年在联合国世界粮农组织救济署和美国新闻处工作。1958年停止了诗歌创作,继续从事翻译工作。1977年逝于心脏病,享年59岁。

第三,杨苡口述自传中西南联大读书时期的穆旦形象。杨苡在书中说,穆旦是浙江海宁查家后人,当时的大家族,但是他不愿意别人提起这些,他希望“一切靠自己”。穆旦在联大读的是外文系,又比杨苡(也读外文系)高两届。那时联大学生社团很多,也很活跃。他们二人因为参加“高原社”而认识,又因为都在天津长大,很快就熟悉起来。杨苡第一次见到穆旦,“他穿着破旧的校服”,觉得穆旦的表情“有点忧郁”,后来“一直就是那感觉”。杨苡喜欢写诗,常拿自己的诗歌请穆旦提意见,“他挺认真,一条一条写下来,加在我写诗的本子里”。

顺便写一下杨苡,1919年生于天津,2023年逝世,享年103岁,翻译家。1949年后第一个《呼啸山庄》中文简体字译本的译者。其哥哥为翻译家杨宪益,姐姐杨敏如为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古典文学教授,姐夫罗沛霖为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父亲杨毓璋系天津中国银行首任行长,母亲穷苦出身、不识字,但有智慧,教育子女有方。杨苡说,“新文学作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是巴金,当然是因为我和巴先生一直保持着通信联系,也一直得到他的教诲,但我最初对他产生崇拜,却和他的那部《家》有很大关系。我觉得我的家和他笔下的封建大家庭像极了,简直就是它的翻版,里面的好些人物都能找到对应。年轻的时候,我最强烈的冲动,就是像《家》里的觉慧那样,离开家,摆脱那个环境,到外面广大的世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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