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楚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发现自己不会算数了。最简单的加减乘除，即使算对了，如果不经过计算机验证，也不敢相信计算的正确。所以，买东西付款时总有某种怀疑的迟疑。

记得小时候，自己的数学成绩，总排全班第一。什么鸡兔同笼，甲乙二管同时开放，再加丁管丙管开始漏水，多长时间能注满水池等等之等等难题，绝对难不住老楚同志。初中时有了方程式，高中有了坐标系，大学时有了微积分以及模糊数学，基本上不在话下，大都不战而屈人之兵。现在不会算最简单的加减乘除了，有点沮丧。科技发展了，却自己落伍了，逆水行舟，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

过度计算机的依赖，降低着自己的认知与计算能力。百度 Ai DeePseeK时代，其实，己经不再需要陈寅恪、钱钟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读书如扫描的类似特异功能式大师了。记得自己中考、高考前，花费大量时间，死记硬背历史事件发生年代，地理位置这种僵尸式东西，现在看来实在百无一用，得不偿失，知道大概既可。不如《三字经》《百家姓》开蒙人性，也不如《尚书》《大学》塑造品格，更不如《道德经》《中庸》透悟人生。曾文正公与儿子曾纪泽谈读《孟子》，需虚心涵泳，切己体察：

涵泳二字，最不易识：

涵者，如春雨之润花，如清渠之溉稻。雨之润花，过小则难透，过大则离披，适中则涵濡而滋液；清渠之溉稻，过小则枯槁，过多则伤涝，适中则涵养而浡兴。

泳者，如鱼之游水，如人之濯足。程子谓鱼跃于渊，活泼泼地；庄子言濠梁观鱼，安知非乐?此鱼水之快也。左太冲有“濯足万里流”|之句，苏子瞻有夜卧濯足诗，有浴罢诗，亦人性乐水者之一快也。

善读书者，须视书如水，而视此心如花如稻如鱼如濯足，则涵泳二字，庶可得之于意言之表。若读书易于解说文义，不甚能深入，可就朱子涵泳，体察二语，悉心求之。

蒋中正先生读《孟子》，亦有感触，也曾示儿：

“每日晚课，默诵孟子‘养气’章。十五年来，未尝或间，自觉于此略有领悟。又常玩索存心养性之‘性’字，自得四句曰：‘无声无臭，惟虚惟微，至善至中，寓理帅气。’为之自箴；而以寓理之‘寓’字，体认深切，引为自快；但未敢示人。今以经儿四十生辰，特书此‘寓理帅气’以代私祝；并期其能切己体察，卓然自强，而不负所望耳。

----仍然是寓理帅气，切己体察，就是善养浩然之气，虚心涵泳，才能铸就某种品质。由是想到最近某些恍惚与迟疑，经常遗忘，却能条件反射式说N年N月大泽乡第一次农民起义，这种百无一用的东西，而忘记了某种计算的应用。数学，乃是近代词汇，古代则称之为算术。算术之与数学，特别是人脑计算到机械计算，如甲骨文蜕变为行书，思维涵泳出文明的演进，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尽管惘然，然而，发展毕竟是硬道理，虚心涵泳，才能寓理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