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浙:行云藏偈语 落纸见初心
陈氏幼习翰墨,喜临池而忘食,既通书法,又研哲学,既穷经籍,又悟禅机。或谓书法为小技,君曰非也:“技固为形,而道乃为骨。徒得其形而无其骨,终归肤浅。”故其学非拘于笔画之间,而于宇宙人生体道之理,探幽入微,洞然贯通。尝论读书:“贵在通透,不在多读;若心不开,则字不活。”是以其艺,不杂妆饰之气,不作雕饰之态,而独见冲澹之风、自然之趣。
陈中浙好言“人为的自然”,此语虽简,其义极深。盖为艺者,多执笔计法,刻意求工,或巧极翻拙,或匠心伤神。唯君以童心处物,无机心于艺,故其字空灵清妙,若山水远岫,疏影横斜,意态萧然。喜游走于行草之间,或轻拂而过,或重按留势,墨随心走,神与笔会。其作有飞白之韵,无斧凿之痕,不求奇崛,不尚张扬,然其笔下自有气象万千,含蓄中见大观,淡泊中见厚实。
其论艺,言语平淡如水,实藏深理。如其所书,不激不厉,处处通达;纵有疏密轻重之分,皆如风行水上,不可迹其功力,却处处见经营之巧。或曰其字“痛快淋漓”,然痛快之中见温润,淋漓之中有节制,非恃力而行,实因心定而气融也。
陈氏尤善将禅理参入艺道。由永嘉至南京,由南京至温州,复赴燕京;由书法入哲学,由哲学参禅理。而其思维如猿升鹤翔,或欢快若春风,或凝重似暮雨。此种跳脱之心境,融于笔下,便成跳荡之线条,腾挪之气韵。字中之喜怒哀乐,皆由心出,无需造作。以此观之,书法非徒技矣,实乃心境之映照,人生之写照。
观陈中浙所作,大小幅皆可,横竖卷轴无拘;或以手卷为纸,信笔而书,收放自如;或作长轴,气势连绵,势如云行水动。其浓淡相宜,黑白有致,虚实互生,章法天成。虽不刻意构图,而整幅之气脉贯通,非后学可企及也。偶见其作品,人常惊曰:“非禅心者不能为之。”
尝有语曰:“山川脱胎于予,予脱胎于山川。”陈君之书,亦如是也。其心感于山川,其笔则代山川以言;其志冀于万物,其墨则为万物传声。于字中得道,于墨间见心;以笔写人,以书抒怀;观其作,心自澄明。
至若陈君之人品,亦如其书。谈笑之间,温雅如玉;交友以诚,处事以简;不慕浮名,不逐时风。惟以艺为道,以诚为本,行亦如墨,言亦如书。是故识其人者,皆重其德;观其书者,皆感其心。
今之艺坛,华而不实者众;笔力尚存,心法阙如。陈君以一介儒者之身,持一枝毫管之器,行道于斯,践信于艺,不以小技自矜,不以高论自夸,实为当世书道中一清音也。其艺如云生空谷,不作惊雷;如泉涌幽壑,润物无声。观其书,不惟赏字,更可洗心;思其言,不徒论艺,实足明道。
若夫“艺以载道,道融于艺”,君之境界,实已通于斯矣。斯道也,岂独关书法而已哉?实关人生之修养,宇宙之洞明。故陈君之书,既为技艺之精,又为哲思之结;既为心境之化,又为性情之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