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微影 | 眺望二〇二三年的最后一天

张新彬 原创

2025-02-21 16:47

气温回升,屋顶的雪化成水滴垂落,打湿了一小片路面。

我漫步至陇海大桥,向北眺望着二〇二三年的最后一天。

桥下,草地上的雪如刀切过一般,那是阳光的分割线。

一半雪白,一半枯黄。

温度引导着万事万物的变化,它让汽凝成水,水结成冰,虫钻入地,鸟聚成群,食物藏进洞里,树变的抽象。

抽象的树点缀成林,稀疏的林间印着两条泛白的小径,弯曲着一路向西,到贾鲁河的东岸戛然而止。

那里,沿着河岸向北,藏着一块、两块、三块……大小不一的菜园。

没有一块土地,能逃过人类的耕耘。勤劳的农民就像蒙德里安,在土地上画出一个个正方形和长方形。

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在这些几何图形里,种出绿色、红色和黄色。

此刻,二〇二三年的最后一天,它们披着一身雪白。

菜园的下面,无论冬夏,总会横着几辆电动车,坐着几位钓鱼的人。

他们看着安静的河面,长长的鱼竿映在水中,仿佛从来都没有动过。

对岸的楸树掉光了叶子,一群灰椋鸟落在上面,像自由散漫的合唱团。

灰椋鸟的歌喉清脆婉转,仿佛在寂静的河谷里摇响了一串银铃。

玉兰树的枝头顶着膨大的花苞,像一支支伸向蓝天的毛笔。

头上顶着一搓红毛的大斑啄木鸟趴在腊树上,“哒哒哒”的迅速点头,从树洞里翻出一颗秋天储藏的松籽,衔在嘴里向南飞去。

神采奕奕的红胁蓝尾鸲,抓着雪松的松塔,突然大为不满的摇晃。

漂亮的鸟通常比较急躁,它也不屑于去翻捡落叶背后的虫卵。

松毛虫的卵就藏在松针的下面,它们静静的承受着一切未知,等待着春天的到来。

它们是昆虫界的卡夫卡。

只要第一只松毛虫走起来,不管它要去的地方多么离奇荒谬,其它的松毛虫都会毫不犹豫的跟上。

更离谱的是,任何一只松毛虫都可以随时晋升领队——只要它走在前面,后面的必然自动跟随。

跟着走,是最省事的,很多时候,命令比服从更难。

木瓜树梢上,明目张胆的挑着十来个硕果。

金黄的木瓜分泌着浓香,站在桥上我仿佛都能闻到,不知为何鸟儿们没有兴趣。

它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那种成熟后的极致诱惑,仿佛卡拉瓦乔的水果。

但卡拉瓦乔的水果,显然不只是表现生命的鲜活和动人,否则它成不了镇馆之宝,穿越百年安放在意大利米兰的安布罗西亚美术馆。

越过光鲜的表面,我们渐渐看到不太安稳的果篮,正在萎缩的葡萄,已经生虫的苹果,开始衰败的叶子……

卡拉瓦乔绝不会停留在表现水果的成熟之美,他还要描绘时间的流逝。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时间、青春、欢乐、痛苦都终将消散。

所以我们学会欣赏,学会珍惜,学会接受,接受生命中那些闪闪发光的部分,也接受生命的黯淡和不完美。

就像此刻,二〇二三年的最后一天,又一年就在我的眼前转瞬即逝。

远处的芦苇荡里,数不清的乌鸦飞起落下,像武侠电影里的黑衣刺客。

它们的身影映在一轮巨大的红日里,红日在更巨大的天幕上缓缓下落。

这时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有人在准备告别,有人在准备迎接。

万物并作自化,芸芸各归其根。

2023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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