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

中牟县弘毅高中  李志霞

现在很多人感慨，年味越来越淡。

不是年味变了，而是感慨的人年龄变了，身份变了，心境变了，从年味的享受者变成了缔造者。

以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成年之后加上工作生活的诸多不如意，近年情更怯。

平时蜷缩在单位里，包裹在工作里，忙既是一种辛苦，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痹，过年突然有闲了，要面对诸多亲朋好久，诸多应酬寒暄，孩子，房子，车子，票子，无形的攀比制造了不和谐的氛围。

志得意满者衣锦还乡，囊中羞涩惨惨戚戚，年就像镁光灯聚焦，让所有羞于见人的狼狈状都无处遁形。

其中辛酸苦楚，儿时怎么能体会？

   我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那时候盼过年无非就是盼吃穿。我家温饱不愁，有白面馍，青菜充足。妈妈贤惠能干，把菜园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把西红柿经过加工之后储存在罐子里，能放很长时间，在过年的时候我们居然还能吃到西红柿，这比肉还稀罕。

那时候不知道城市的模样，更不知道城市的商店里是否会卖这些非应季的蔬菜，我只知道在农村，这算是稀罕物。还有苦瓜，豆角，妈妈把它们晾成干菜，储存到冬天吃。

当然，过年最盼望的还是肉食，除了肉馅饺子，大快朵颐的是妈妈用地锅煮的肉，因为数量有限还要留着过罢年待客，可能因为是用地锅煮，可能因为那时候的肉都是无公害，更因为是限量版，现在想起来依然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还有妈妈会买一些糖果、瓜子，用个篮子吊在天花板上，我清晰地记得踩上凳子偷吃瓜子的情形。

上小学时，同学家里是开小卖店的，一角钱能买一冰淇淋筒瓜子，吃着特别香，我偶尔很奢侈地用压岁钱买过——除了过年收几块钱的压岁钱，平时是没有零花钱的。

我给孩子们讲过小时候过年的体会，他们很难共情。我在课堂上给学生讲对比手法——生活的幸福与否都是对比出来的。

还比如贴对联，挑花灯，放鞭炮等等仪式，现在也有，花样更多，但是因为屡见所以不鲜。

过年物质上的繁华只能娱乐视听而已，走进不了灵魂，现在更看中的是自己的内心是否充盈强大，对生活的期待值是否达标，在与亲友团坐时能不能找到一点活着的优越感，自豪感，至少不会产生深深的自卑感。

岁月入流，年轮增大，年少时那种盼过年的心情已渐去渐远，青春一骑绝尘，徒留往日记忆。

成家后疲于走亲戚应酬，每到一家差不多都是东西撂下说几句客套话就走。

因为常年教高三，前些年腊月二十七放假，正月初五开学，前后一周的时间。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应酬上，我们就举小家出游，天南海北地转，感受各地别样的风情，美景美食，无牵无挂，全身心地放松。随着年华老去，眼里除繁华，更看到悲凉，逐渐觉得这些人情世故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应尽的责任，那些与自己血脉相关的人，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爱！

于是又重新盼过年，越来越觉得亲情可贵，团圆可贵。虽然是手足至亲，因为哥哥一家多年在陕西养鱼，所我们兄妹三家与父母在平时也很难聚齐。

今年年前嫂子带孩子们回来过年了，大年三十一大家人首次聚得相对比较齐，唯一的遗憾是大哥依然得守在陕西鱼池上，过了一个人的春节。

除了父母，其他长辈们的年纪也是越来越大，平时忙，一年都见不了几面，趁过节能好好地说说闲话。有些亲人可能见一面就少一面。去年春节前后刚刚瞧过的大妗、大姨，在去年节后没多久就先后走了，先后凋零的还有我正值壮年的堂妹，她与癌症抗争了好几年，所有的罪都受够了，去年春节时我们众多姐妹聚在一起去看她，她已瘦成皮包骨头，气若游丝，大家守在床前都纷纷抹泪，一向坚强的她熬过了年，没多久就撒手人寰。这些亲人今年只徒留怀念。

今年春节前约一位生病的挚友，准备去看她，她说没在家，还说好多了，趁假期养一养年后抽时间再小聚，没想到前几天传来她的噩耗。再见，再也不见，这样悲凉的情景以前在歌词里，在影视里常见，可现在屡次照进现实，教会了我学会珍惜。

以前走亲戚像演员赶场子，现在每到一家我都想多唠一会儿，和长辈话话家常，和同辈的兄弟姐妹们聊聊天，平时大家都忙，也就过年时还能聚得相对齐一点，孩子们一年不见甚至几年不见，突然就窜高了，老人们的腿脚也越来越不灵便了，八十多岁的姨夫年前生了一场病，虽然经过及时的活疗，但走路已变得越来越艰难，我一直十分挂念。

还有让我们以为傲的九十六岁高龄的奶奶，在去年穿上我买的新衣服还高兴地手舞足蹈，还能清晰地完整地唱《东方红》，今年就突然地不认人了，步履也变得更加的蹒跚。

今年回老家走亲戚，从上午一直串到晚上10点，每到一家都想多坐会儿。

也不是看不到繁华，看不到希望：大红灯笼从小区到街道到景区，比比皆是，尤其是景区，过年的节目新老搭配，热闹非凡；孩子们也都在逐渐长大，成人自立，成为我们出行的指南，将来还可能成为我们出行的拐杖；大自然即将有一篇春的华章，在慢慢酝酿。这些都是春节调色板上最亮丽的色彩。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生生不息才是我们年复一年的希冀。所以年意到底是浓是淡，不同的年龄不同的人，感受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