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花开,芳香依旧——缅怀我的岳母
走在回家路上,小区里的腊梅花开了,香气阵阵。我的思绪也被这腊梅花香牵引着、盘旋着,脑海里映出了岳母在世时的点点滴滴。
去年夏至前岳母病逝,算起来已经200多天了。这期间我常常拿起笔来,却又往往搁置,无奈地任由外界纷扰着、杂乱着而拖沓至今,可我对岳母的思念与日俱增。
又快走到了小区的篮球场了,在那一排木椅石凳上,仿佛又看到岳母的身影。从幼儿园接孩子放学后,她总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孩子们嬉戏,时不时从包里翻出一块糖或饼干,塞到孩子的手里。
她的肩膀一高一低,走起路来,头也总是习惯性地向左侧偏着,在人群中很好能辩认出来。肩膀低是因为之前当知青时挑水担粪时留下的毛病,高强度的劳动,把她的左肩膀压塌了。
我的岳母退休前是在大山沟里兵工厂的一名普通工人,但她写着一手好字,说话又很有条理,根本看不出她是离休干部的子女。
外孙爱吃饺子,老两口逢年过节便张罗起来,剁肉、盘馅、揉面,每次都包好几篦子,冻好后又专门给我们送过来。
岳母对我这个女婿关爱有加。在农村自家院养的鸡子,到最后基本上都是被我吃了。岳母是地道北方人,不会熬汤,只喜欢喝面汤,可我是南方人,岳母便学着将鸡子炖成鲜美的鸡汤,一碗一碗的都留给我,别有风味,和我喝过的鸡汤都不一样。
吃饭时,岳母习惯把好一些的肉菜都推到我的面前,我也总是谦让着把菜又递回去,岳母就站起来踮起脚尖夹着肉,隔着餐桌远远地递给我。那次的一个不小心,让她在坐回去的时候没有注意,摔到了地上,幸亏摔得不严重,我也常常以此自责。
有人说我岳母不容易接近,其实那是生活的磨砺让她本能地有一种对陌生人的抗拒。可当你真正了解她,便会理解了她。小区里的老太太们经常围坐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慢慢地融入了进来,虽然共同话题很多,可她从来不说张家长李家短。“你岳母去哪里了?好久不见她了。”她走后,我还时常遇到好多她的老伙伴们在问她近况。
最忙的时候,她一个人带着三个三四岁的孩子,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而言,是极不容易的,她常常累得连说话吃饭的劲都没有。
我岳母喜欢大自然,喜爱无拘无束的生活,有一丁点的空闲,她都喜欢在外走走逛逛。我岳母极善于采一些蒲公英、茵陈、金银花和野菊花。她把这些寻常之草药洗净晒干后装在小布袋子里,家人们平时上火了、感冒、发烧时都能用上,并且效果特别好。整理她的遗物时,家里还存有四五个她自己缝的小布袋,里面装的野菊花和蒲公英依旧清香扑鼻,而她人已不在,只剩下唏嘘和心酸。她用亲手摘的野菊花、蒲公英给孩子们留下最后的芬芳和呵护。
在她生命的最后日子里,病魔无情地摧残着她,她瘦得皮包骨头,两只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在照料守护她时,我总是不自觉地把她揽入怀里,搂着她,她的头也信赖地垂靠在我的肩上,这种举动是本能和自然的,没有一丝的扭捏作态,这种无声的举动其实让我也多了一份安心。
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天,岳母问我,“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呀?”我说,是为了缘分吧,还有个情分。岳母很认真地听了后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中午我仔细琢磨着这话的意思,又想起了善良二字。下午我在病房又主动说起来,那一刻,我觉得我岳母认同了,我也释然了,终究没让我留下遗憾。
当天我岳母就走了,走的非常仓促,她早就放下了,她不想再给家人留下负担,也不想让孩子们过于悲伤。转眼间,她离去已经大半年了,仍是经常会想起来曾经一起生活的往事,她的善良、坚强、无悔和慈爱,都是留给后辈们最宝贵的财富。
快过年了,掐一枝腊梅花,摆在房间里,用芬芳致敬我的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