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微影 | 偏离主线的城市漫步
没有走过的路,对我总是充满诱惑。
特别是那些突然横出的小巷,就像逆光中出现的初恋,猛然慌乱了心神。
我就是这样拐进新圃西街的。
沿着那些略显草率的店铺,慢慢过渡到长长的红砖仓房,铁门半掩的修理厂……仿佛置身早期的工业城市,清冷的街上充满钢铁、煤炭和水蒸汽的味道。
这时候如果出现一个描着黑眼圈的朋克乐队,没有一点违和感吧。
道路逐渐变窄,疑似到了尽头,忽然斜下去一个破旧的桥洞,洞口上方咣当咣当的驶过一列绿皮火车。
桥下的人突然多了起来,骑着电动车和三轮车挤成一团。
一条细细的石阶顺着桥洞的左侧延伸上去,又被丛生的葎草封住了出口。
这一幕像极了梵高的油画《铁路桥》,只不过那是巴黎的阿尔勒小镇,桥下驶过的是马车。
那一年,梵高欣喜的邀请了他的好友高更前来同住;那一年,他的才华像夜空中炸开的烟花一样耀眼;那一年,他被小镇的居民厌恶并驱逐……
故事,从来都不是完美的。
穿过桥洞竟然是一个很大的体育场,开阔的场地上年轻人在踢足球,老年人在打门球,小朋友在玩沙。
体育场的左侧是家属院,老旧的砖房,黄叶摇摇欲坠的泡桐,停在楼道口的有玻璃柜子的三轮车,上面印着炸串儿的红字。
在这陌生的住宅区里七拐八拐,忽然看到了苗圃小学——我工作的不同部门里,似乎总有这里毕业的同事。
小学旁边有个卖热豆腐的小摊,金黄的炸菜角刚刚出锅。
坐下来吃一个油香的菜角,看着对面的百货商店和蓝色的水塔。
再走就迷路了,走上一个小桥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桥头卖葱的大哥也不知道路,葱十元一捆,胡萝卜五元两捆,我问他为什么今年的菜这么便宜?他说工地都停工了,村里的人都回来了,种菜的人多了。
桥下是一条浅浅的河,似乎是熊儿河的末梢。
我沿着河的左侧继续走,又穿过一个铁路桥,桥上慢腾腾的开过一列货车。
再走河渐渐没有了,到了一个大型社区的门口,卖煎饼、馄饨、菜合、炸鸡、饼夹串儿、冰糖梨的小摊摆满了街,忽然热闹了,蒸气升腾,油香弥漫,路灯也亮了。
再往前,啊,京广路,车水马龙,对面是保全街,终于出来了!
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郑州,残留着火车最初经过的气息。这股气息绵绵不绝,顺着保全街,到永安街、庆丰街……
这一次临时起意的、偏离主线的漫步,陌生的、疏离的感觉,一点点冒险的体验让我兴奋不已。
我们常常被各种理由裹挟着向前走,担心做错而错过了那些迷人的小路。
但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我忽然就没有了选择的焦虑,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也可以直接明确的表达:我选B。
其实,都一样的。
所以,我从六厂前街的一道小门钻进去,在一片苏式老房子里迂回着接近棉纺路;
我从伏牛路拐进电缆厂家属院,绕过一个幼儿园去看两棵如梦如幻的合欢;
我从福禄街穿过奥兰花园,在春风里一株开满花的桃树下小坐发呆,到康平街吃一碗粉浆面;
我从文化宫路向两侧的分支漫游,在一个幽深的花园里看两位老人下棋,在一栋开放的住宅楼前看一座被爬山虎遮盖的水塔,在小巷的深处想起尼采的“马儿呼着热气在深巷中嘶鸣”;
我穿过郑大去金水河边,看一棵硕大的楝树换上紫衣,在风中飘送阵阵奇香;
我从陇海路转入一条秘密小径,穿过构树和杨树去一个小岛,看一群的黑鸭子起飞掠过水面;
我从颍河路的尽头爬上河堤,坐在菜园里的稻草人身边,一起看斜阳照射河水,和从未见过的如此开阔起伏的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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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配图系作者手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