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金九银十。节前的股市让人目瞪口呆，在近年的经济环境大势中，这是少有的让人以为这里有希望有亮光的证据之一。人们开始争论的是逆势还是新趋势已经到来？但这种争论其实是在天花板下思考，在利出一孔的现实面前，这样的思考一出现，就会有人发笑。从无语的掼蛋到狂欢的绞肉机，给人以“朝三暮四”的感觉。一个对金钱有感觉的人则说，钱够用就好，除此以外，不过是纸是数字。但现代人宁愿放弃身心的追求，也要参与并以为自己不得不参与这样的数字游戏。

02

陪梁卫星去看望钱理群老师，钱老师讲他的写作计划。遇到赵园老师，当年的读书种子、大才女现在就是应对老年生活，赵老师说自己的眼睛接近失明，我马上用陈寅恪的例子安慰她，她说也有人这么比拟，但是“拟于不伦”，因为她那一代人的学养就那么多，写书的生涯早就掏空了。在场的一个女生说，赵老师所说太伤感了。恢复高考的前几年据说把当时几代人才都收录了，其中不少都是如饥似渴献身学问的人，回过头看，今天他们也多消失了。

03

一家三口去看《里斯本丸号沉没》，六岁的儿子从头看到尾。原来在奥特曼、海底小纵队之外还有这样的叙事。方励导演的这部片子应该是最近几年来最好的华语电影之一，放在世界范围内，这部片子也许并不出色，但这是我们文明世界最新最真切的努力之一。全球化退潮以来，政客们利用民粹得逞一时，很多人只能观望、等待，用我们文化的判词，要么言不及义，要么无所用心。这部电影却是及义、用心的。我在观影时多次受感染，无论当年我们中国的渔民在战争面前表现出人性的善良美好，还是今天的中国导演以此参赞文明社会，都是我们中国人在现代世界少有的值得骄傲的事实。

04

路翎先生有诗《盼望》：

盼望着各样的正直事业取胜，

盼望着新来者和归来者叩门和出行者启程，

盼望着升起新时代的信号，

盼望着找到旧时代的钥匙，

盼望着读完市场的重要书籍和预先知道明日人类的著作。

口渴的时候盼望水，

忧愁和快乐的时候盼望酒和永远的青春。

盼望与亲爱的朋友，

与闯开新的道路者，

开辟新的路。

坚持和持恒奋斗者，

瞥见新的闪电和知觉到新的风雨，

在新的丛山峻岭、平原同行，

盼望于中国平原的最深处。

其矫先生有诗《祈求》：

我祈求炎夏有风，

冬日少雨；

我祈求花开有红有紫；

我祈求爱情不受讥笑，

跌倒有人扶持；

我祈求同情心——

当人悲伤，

至少给予安慰，

而不是冷眼竖眉；

我祈求知识有如泉源，

每一天都涌流不息，

而不是这也禁止，那也禁止；

我祈求歌声发自各人胸中，

没有谁要制造模式，

为所有的音调规定高低；

我祈求，

总有一天，再没有人，

像我作这样的祈求！

05

《黑神话悟空》中有黄眉蛊惑众生的话语：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不偷盗，强弱如我何异；不邪淫，一切有情皆孽；不妄语，梦幻泡影空虚；不馋酒，忧怖涨落无常；不耽乐，芳华刹那而已；不贪眠，苦苦不得解脱；不纵欲，诸行了无生趣。有人认为这道出了人性的本质，实在是不理解何谓人性。人当然有欲望，同时也有理性；即使欲望，有向下的一路，也有上出的一路。故有人认为，纵欲无端，欢乐刹那；行欲有道，乐而弥久。

06

我在很长时间里都在书中生活，没有关注人情世故。这几年关注孩子、教育的家人关系，才知道我们书生多有自私的一面，才知道人间男女多有无情无爱的悲剧。看过几个老年夫妇案例，有些老人欺压、利用伴侣一辈子，有些老人凑合了一辈子。张赞英说，“我很痛苦！”“好委屈啊！”这真是无数人一生的悲剧！他们其实都自私，不知道自己给对方的影响，不知道自己给孩子的影响。他们可能还有别的理由，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但他们一起过到老还没有学会爱。

07

很多人认为当代人征婚要婚论婚，很务实。其实，任何时代的婚姻都务实，只不过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征。比如1931年7月，上海《民国日报》同时刊登了两则征婚启事，从中可以看到当时年轻人的理想伴侣。一则为女征男，要求男方：

一  面貌俊秀，中段身材，望之若庄严，亲之甚和蔼

二  学不在博而在有专长

另一则为男征女，我所希望于女子者，约有十项：

一  要有清洁的嗜好和能力

二  要有概括的眼光和学识

三  要有缜密而周到的心思

四  要有充量而素养的情感

五  要有治家的兴趣和能力

六  不要眼光势力（利）

七  不要自我太强

八  不要太无意见

九  不要见人羞怯

十  不要态度虚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