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致报刊人之三十:赵富海(之二)

富海说郑 原创

2024-09-11 08:58

1959年春节过后,我们姊妹仨打“免票”乘火车由西安到郑州,下了车,抬眼望去火车站广场十分空旷,北边是一溜小平房是烟酒水果店铺,南边的是公共汽车车站,只有一辆停在那里,问时,是去二里岗的三路汽车,四路是去南阳寨的,我仨只好坐三轮车去南阳寨西边的兴隆铺,父亲的单位:郑铁工程三段三工区,在工人的大通铺扒一块地方,就是我们的家。我兄妹三人在郑铁七小上学,我上五年级,妹上三年级、二弟上二年级,我三弟太小寄养在西安李叔叔家。

当时郑州铁路七座小学办作文突破万字关,我校组织五年级同学到黄河花园口参观,我写出《黄河畅想曲》,10050字,突破了万字大关,组办方铁二小将我的作文先放铁五小展出,我们班主任刘春元老师带我们去过,然后巡展,到铁二小时,正好校方请来了河南鲁山扫盲小学老师马小翠娘俩,小翠母亲反对她翻山越岭扫盲,小翠不听,扫盲100多户,共青团中央表彰马小翠为社会主义新青年,我们热烈鼓掌,这时马小翠给大家敬礼,小翠妈激动地说:“小翠小翠,娘的宝贝,提起从前心里惭愧,……”

然后座谈,我先发言,说:向马老师学习,我要当作家,在这座城市置放灵魂和文字。

1959年下半年至1962年,史称“三年困难时期”,我兄妹仨的月粮食标准分别是26斤、24斤、18斤,这个标准交给职工食堂,职工的标准也由月50斤分别减少到46斤,38斤,都不够吃,食堂供职工的大馍,每个4两,我们的馍票最多吃二十七八天,剩下一两天饿肚子。我们不得不采取早上少吃,晚上不吃来保证中午在学校有一个大馍享用,人说:人是一盘磨,睡下就不饿。开始有效,时间长了会半夜饿醒。

有一天,是个黑夜,我们的苦熬有了转机,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有人给我们送大馍吃,而且是一如既往地送。这黑夜也就永远地温暖我们姊妹3人的心,永远深藏在我们的记忆里了。 

这一天黑夜,有人敲门,我起身开门,来人说,别开灯,我是炊事班徐师傅,说着,掀开棉袄,小声说,给大馍,是挤在一块的两个,弟,妹也醒了,高兴地叫,大馍!徐师傅捂住弟弟的嘴,别吭气儿,别说是我送的。我们对天发誓。    

从那个黑夜之后,每个黑夜徐师傅都来送大馍,两个扁扁的、尚有余温的大馍,我们天天盼望黑夜降临。黑夜成了我们的节日。

刮风下雨,冰天雪地,徐师傅,我们叫他徐大爷,都照送大馍不误,下雨天他淋一身水,下雪天他满身雪,感冒发烧,徐大爷也照送两个大馍,为什么是两个?为什么挤扁?我问,悄悄地,徐大爷悄悄地,说:一个不够,三个不好拿,我是把两大馍挤扁塞到怀里,趁着下宠热气大,谁也瞧不见,你看,他掀起衣服,看,肚皮上都是水泡,这没啥,孩子,你们饿的睡不着,我回来吓的睡不着,这是偷啊!          

父亲从三门峡抢修铁路回来来,听我们说徐大爷送馍的“义  举”,抹了一把泪,说:恩人哪,你们要记着!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会把这黑夜与徐大爷与大馍的故事讲给朋友听,讲给子孙后代听,在蔓延中国大地的大饥荒年代……

写《大馍》这篇文字时,我在《郑州法制报》总编任上。《大馍》先发在我报上,接着河南的《跨世纪》杂志,广东的《作品》、东北的《工人》、北京的《中国工人》杂志、《人民日报》“大地”等十数家报刊转发,《作品》主编致信,说:这就是大散文,继续赐稿。

1995年,郑州法制报独家召开全国法制报研讨会,我赴京请邵华泽、李準老师题辞,李题:“公生明,廉生威”。《人民日报》社社长邵华泽题辞:“如切如磋”。先见社长的秘书刘新,到刘秘书家,他正在让女儿看发在人民日报“大地”栏目里的《大馍》,对我说:我叫她写作文,这孩子,她女儿扬脸:什么叫大饥荒年代啊!刘新:这孩子,我:离她们太遥远了,女儿又说,那个徐大爷是小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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