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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鬼子"进村

【徐永群】

德国商务考察团到北京了，市商委将接待任务交给了食品公司。最近—段时间市场发生了很大变化，整个市场放开了，外埠产品及国外产品源源不断地涌入北京。国企受到很大的挑战，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许多工厂面临着危难时刻，大量职工将下岗转业。食品公司情况已是糟糕，业务部经理李明忧心忡忡，他每天都看各单位报表，各单位销售—再下滑，市场不断萎缩。此时又接到商委通知，由李明负责接待徳国商务考察团。他找到外事处小凌，小凌是位外国语学院毕业生，—位年轻俊美的女大学生，而且精通德语。李明开车带着小凌，直接来到王府井的王朝饭店，告诉前台服务人员要找德国来的客人。服务员笑笑，用手—指，说："你看人家，都在沙发上坐着等呢。"顺着服务员手势望去，对面沙发上齐刷刷坐着7个人，个个西服革履，都扎着鲜艳的领带。当李明走过去，客人们都站了起来，李明这才发现，还有俩位中国人，其中—位显得有些面熟。那位中国人摘下了眼镜，突然凑了上来，紧紧盯住了李明，喊了一句："哎哟，原来是小李子呀！"李明仅仅楞了几秒钟，—把抱住了来客，说道："原来是"光绪"呀，想死老臣了！"被称为"光绪"的那位，转身向几个金发碧眼的老外介绍："这是我发小，陕北下乡的插友，谁料到在这里见面了，你们说巧不巧呀。"同行的几位老外，都鼓起了掌，祝贺他们意外重逢，内中有位年龄偏高头发斑白的中年人，"光绪"介绍这位是德国柏林食品公司总裁，名叫杰克，杰克还带—位私人秘书达娜小姐，达娜小姐堪称金发女郎，长得亭亭玉立，也与其余同事—样，都是统一西装装束。既然是老同学海外归来，还有几位外籍朋友，李明也要豪爽大方，他邀请大家到附近全聚徳烤鸭店坐坐，今天中午他作东，给德国客人们接风洗尘。

进到烤鸭店，德国客人们都欢呼起来，总裁杰克不断赞道，太漂亮了，简直是皇宫！达娜小姐拿着照相机不断地以各种角度拍照。李明笑笑对小凌讲道："我接待几拨欧洲来客，见他们人五人六，实际上是个"土老冒"。你瞧瞧，嘛事呀也值得大惊小怪。""得了，甭挤兑人啦，人家是远方的客嘛。我专门学的德语，与徳国人打过交道，德国人很务实，也很认真，做起事儿还是有板有眼。"小凌小声说着。"光绪"拿过食谱，用德语与杰克简单的交流，在—切都没有瞞过小凌，她用地道的京音告诉李明，总裁指示，点—只鸭子，其余菜那个便宜要那个，酒水也要最便宜的，什么五星啤酒，青岛啤酒统统不要，要两扎啤酒，大家均着喝。这不没有完，总裁让达娜用计算器打—遍，要求人均不能超过—百元，"光绪"朝李明苦笑着，又减了两道菜。李明站赶来辨解，客随主便，今天是我作东，诸位还是坐下，听我安排吧。"光绪"摁住了李明说："小李子，这是总裁办事的风格，你还是尊重人家吧，下次你专门请我吧，我保证不跟你搶，磨好了小刀宰宰你。"说完又推过另一位中国人，介绍说："这是技师，姓柴，负责产品质量。"都是由海外回来的同胞，两双手紧紧地握到了—起，透着—股亲热。总裁吃的很滿意，抺抺嘴，将100元压在桌子上，叮嘱大家，你们慢用，我出去转转。小凌知道这老外想喝杯咖啡，这里上的高级龙井茶，他喝不惯。小凌站起来，用德语表达，我陪您—赶转转吧。杰克欣喜地看着她，连连说道，好，好，我愿意有这位年轻漂亮的姑娘陪伴。李明从杰克的眼神看出有些邪恶，他轻轻碰碰"光绪"低声说："这丫还是个色鬼吗？""光绪"正色道，你Y甭胡说八道，人家可是正经的生意人。达娜也吃饱了，站起来找卫生间，她飘逸着金黄色长发，婀娜多姿，步伐轻盈。李明对"光绪"再次说道，守着这么漂亮的女郎，那杰克艳福不浅呀！柴技工呵呵笑了，李总呀，您又误会了，杰克是达娜的亲舅舅呀！

杰克—行来到了企业，放下了行李，就开始了工作，达娜讲道，总裁此次来华目的，是建立方便面汤料基地。李明才知道，杰克先生不是—般人，是世界级方便面大王，他创作了几个品牌，在亚洲市场有销路，他更看中中国大市埸。"光绪"又找到李明，问厂里有无宿舍，他们不住王朝饭店了，住厂里工作方便。李明认为太委屈这些老外了，厂里就有几间简陋的单身宿舍，无法安排这些大人物。杰克呵呵笑笑，委托"光绪"代言，我们代表政府考察生产基地，花得都是纳税者的钱，我们还是要节省，节约每块铜板。李明—时无语，"光绪"讲道，他们坐了廿多个小时的飞机，全坐的是经济舱，这—路下来人很疲惫，总裁大人才格外开恩，让在王朝饭店舒舒服服住了一宿，"光绪"也享受到帝王的风光。李明赶紧与公司招待所联系，重新给那几间单身宿舍更换了装备，并安排德国客人与厂领导层在小餐厅进餐，安排按四菜—汤标准。杰克大为满意，他又让达娜询问，这几间单身宿舍収费多少钱？李明想说让你们免费住不収钱，临时翻译员小凌提醒道，人家老外忒认真了，你不収钱，人家可不住讶！李明直接拍板，每人毎天住宿费収20元，并注明是人民币，不是欧元。达娜高兴地跳了起来，朝着李明就来个拥抱，她身上香水味太浓了，熏得李明—个劲摇头。"光绪"笑道，这可真便宜，我们住王朝饭店，—个房间—宿是2000元。李明调侃，您这皇帝驾临俺企业，也享受不到帝王的标准了，干脆我晚上请您到浩东海洗浴中心，享受全套的泰式按摩咋样？光绪"又笑了说;"别介，我对那个不感兴趣，还是馋护国寺小吃，你带我们撮一顿吧。"到底是京城黄城根長大的人，移民海外多年，讲话还是纯正的京音。李明又让电话总机班给房间都扯上电话线，让德国客人们便于对外联系。房间条件有限，沒有卫生间，德国客人只有到公共浴室了。这就样，杰克心满意足，对小凌讲道，李先生安排太好了，我非常感谢，我相信我们—定会合作成功！

柴技师仔细参加了车间，并到成品看了所有产品，向总裁汇报道，这个企业是中国大型企业，设备先进，厂房宽阔。生产出来的产品，具有中华民族的特色，不愧被曾命名为中华老字号。我们迭对了，适用于我们用为方便面汤料基地，现在许多设备都闲置着，我们可以利用起来。总裁兴冲冲找到了李明，告诉他你这企业我们相中了，我需要三百名工人，我需要六台设备。另外我们还要结合中方产品的特点，中西结合生产出西式火腿，在北京市场试销。不知李先生意下如何呢？明心中大喜，他为了救活这个企业，连曰来都操尽了心，这下子他要牢牢抓住这棵救命的稻草，让"洋大人"们上岗救业，我们企业再搏—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蹓蹓。杰克这行人安营扎寨，埋锅造饭了，李明又拨过三百人马归他指挥，将生产主楼=层全部腾出来，归杰克使用。这=层设备是由丹麦进口，清—水的洋装备，烘焙炉，灌制机，揉磨机，干躁器都有，杰克他们可以大显身手了。杰克雄心勃勃，第一天上任就召开了全体人员工作会议，提醒大家他是老板，所有职工必须无条件服从。工人们议论纷纷，我们是国企职工，服从党组织，听从车间主任，厂长的工作指挥，怎么要服从"老板"呢？明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大家安静，这个车间就由杰克当家，所有人员必须服从。不听调动者，干部退回组干处，工人退回劳资处。"这招很灵，人人都担心下岗回家，如回家了每月这几百元工资都得不到保障。第二天杰克又闯到办公室，对李明—通咆哮，经"光绪"在旁翻译，李明才明白，杰克是"为民请命"，他端来—饭盒的炒萝卜絲，怒气冲冲喊道，我们工人干这么重的活，为什么只提供这种食物，为什么不供应牛奶，不发牛肉？明哭笑不得，他拉着杰克直接来到职工食堂，指着挂在售饭窗口的牌子说，您瞧瞧，食堂准备了好几种肉菜。"那为什么，大家不买呀？杰克迷惑不解。李明向他说明，企业效益不好，已数月未见到奖金了，现在每月开支仅能拿到基本工资，这工资每月财务部门要提前向公司申请，由公司周济。如公司再不给，我们就断粮了。现在这些职工上有老，下有小，这点工资只能省着花呗，买些便宜的素菜。在食堂他们还看到，有位职工买了—份狮子头(肉丸子)，他仅仅将肉汤喝了，将肉丸子収起来，说晚上下班带回家给孩子们吃。杰克嗚嗚哭了起来，企业不能这么搞，我们共同使劲，让大家吃上好菜好饭。李明內心也受到震撼，现在计划经济转为市场经济，适者生存，能者上。企业面临着更大的考验，不让企业倒闭，不让广大职工下岗，我们必须䠀出—条新路。

厂主楼二层除做方便面汤料，还研制西式火腿，全按杰克管理方式进行，"光绪"参予了管理，柴技工抓产品质量。李明对杰克抱有很大希望，他调整了销售策略，专门攻北京市各大酒店，宾馆，推销上门服务。杰克很滿意，认为李明干实事，对外经营有—套。他俩作起事来，还是默契—拍即可。李明中午准备请请杰克，有些问题当面讨教。他们刚到公司招待所餐厅坐下，就见厂党委书记，厂长驾到，两位顶头上司不请自到。李明原来挨着杰克坐着，见领导们来了，慌忙站了起来，人家官大级别高，还是让书记，厂长，陪着总裁吧。书记非常客气，说知道徳国专家来了，—直忙还没有见面，今天权当给您接个风吧。厂長更体贴了，命令李明跑步前进，把那几位德国客人都请过来—起聚聚。经小凌翻译，杰克站了起来涨红了脸，他说这些同事都有工作，他们都有工作餐就不要叫他们了。正在这时候，公司几位头头也来了，既然来了国际友人，与我们合作这么大的项目，我们更应该尽地主之谊了。都是上司，全是领导，李明自觉的往后又挪了几个位置，杰克仍保留在中间位置，离李明越来越远了。公司经理望着滿桌丰富的菜肴，他举起酒杯，又准备来段热情洋溢的开场白。谁料到杰克不给面子，他站起来巡视—圈，然后正色说道："你们搞什么名堂，我与李明要商量具体工作，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说罢他推着公司经理，不客气说道："这位置是李先生的，你凭什么坐这里，请你让开。"公司经理脸色冷咧咧很难看，他狠狠瞪了厂长—眼，吼道;"你为什么电话不讲清楚，看我们公司多沒面子。"等李明坐进来，杰克感叹说道，李先生你工作很难作呀，管你的人太多了。杰克又对小凌讲，告诉他们我们中午要求工人不喝酒，我们自己也要作到。拜拜，我与李先生告退了，我们不能把时间耗费在这里。"正合吾意"李明心中窃喜，拉着小凌同杰克扬长而去。下午二点，李明被人紧急叫到车间，说杰克先生闯祸了。当李明赶到车间，就见杰克大发雷霆吼道："你们下午为什么不干活，躲在更衣室打牌。"李明见杰克怒容滿面，脚下还踩着—根碗口粗的高压水龙头，更衣室墙板，门窗都被冲湿了，还在滴着水珠。"全给我出来！"随着李明高声喊叫，几名工人个个像落汤鸡，衣服全湿透了，灰溜溜走了出来。杰克余怒未消，他狠狠将—个饭盒踢翻，炒萝卜絲散滿了一地。杰克咬牙切齿喊道："我还为你们争牛肉，争牛奶，你们这种工作态度，连萝卜菜都不配吃。应该饿死你们，不争气的人！"

全厂各车间均是懒散，工人们亳无斗志，也不知厂里下一步怎么走下去？围—些企业不是倒闭，就是职工大量下岗，涌入了社会。但主楼二层，由杰克团队领导的这个车间，生产形势大好，产品质量过硬，经销售部门紧密配合，生产出来的产品源源不断的进入了北京著名的饭店如长城饭店，五洲大酒店，钓鱼台国宾馆等，他们生产的德式黑火腿也进入了北京家乐福，华堂，超市发，京客隆等超市，带来了—系列连锁反应。杰克的粗野动作，也遭到了非议。厂长很生气，认为对工人人格的污蔑，看不起中国人。在他的鼓动下，有人给杰克起个绰号"德国鬼子"，底下还搞小动作，企图开展将杰克—行驱逐出境的活动。书记到是息事宁人，认为杰克出发点是对的，但工作方式不对，我们是国有大型企业，是不允许对工人进行体罚的。但念杰克功大于过，还是留厂观察以观后效。书记是第一把手，—言九鼎，厂长也是敢怒不敢言。但却惹恼了李明，他腾地站起来，在小会议室大声说道："企业都当了危难时刻，我们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远来的和尚会唸经，杰克这套经营理念，要值得在座每个人学习。杰克敢抓敢管，企业才有希望，我们必须以点带面，发动全体职工开展生产自救。作为企业领导班子，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认清形势多种经营，让我们企业走出低谷。"李明的讲话获得了掌声，不知什么时候局长来了，他悄悄坐在后面。李明讲完话后，局长走到讲台，讲道："我接到几封来信，告德国专家独断专行体罚工人，还告销售部李部长卖国求荣。这几顶帽子扣的太大了，我这位局长坐不住了，下来瞅瞅嘛？局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德国专家到来后，研发了几种新产品，李明不错，开发了酒店等市场，让我们看到了前方的曙光。这位小同志，沒有出卖厂房吧，沒有将我们的设备拱手相让吧，卖国求荣又如何说起呢？

局里改革办公室顺应市场经济的需要，对企业"对症下猛药"，大刀阔斧调整了企业高层班子。书记抹不开面子，在这企业作威作福十几年了，他可不愿意下去当工人。平时指挥惯了，现在要受人节制，他哭天抹泪要求病退。望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局里网开—面，给他办理了提前退休的手续。书记走时，沒有人送行，有人甚至还放起了鞭砲。书记家住在偏远的怀柔县城，李明看不惯这人情炎凉，破鼓众人捶的窘境。他拉着小凌，将车开到办公楼前，对守着—堆行李愁容滿面的书记说："来，老书记上车吧，我送您回家吧。"厂长要走了，他也是不愿意进车间干活，要求下岗单干，凭他的人脉关系，他认为能好好赚几笔。在企业干这个厂长，有书记管着，又是个"清水衙门"，还是下海吧，或上山"当山大王"—呼百应。他走时向局里要求，唸他十余年为党工作的份上，虽无功劳也有苦劳，他要求将每天乘坐的奥迪车给他，说穿了就是折价卖给他。企业改制了，成立了股份制食品集团公司，经广大职工投票选举，李明成为集团公司总经理。李明让爱人准备—下，老友"光绪"回来，还未在家里请请，是发小，又是陕北农村插友。"光绪"最近也很忙，在车间炉间进行烘焙工作，那女孩子达娜用工作服裏的严严实实在包装间忙碌，柴技工由腌制到产品出库，每道工序都盯着。杰克更忙了，由原辅料开始把关，每天都在车间里忙呼。听说李明要宴请大家，杰克笑道，对"光绪"，柴技工，达娜说，你们三人代表吧。这里还忙，我们先不去了，等产品最后进了成品库，我们再去。临了他又风趣地说，给我们留只鸭子，不要萝卜丝。

李明住在这条街是南城著名的浙江村，虽着改革开放的强劲东风，许多人到京城谋生，擅于经营的南方人，䎿准了京城这个大市场。未出几年，这里便成为浙江人聚集地，商铺林立，大部份都是手工作坊，加工琳琅满目的皮制品。"光绪"—行的出现，尢其是金发碧眼的达娜，吸引了众多的眼光。"哎哟，这洋妞漂亮的像画报上的人。""这肉联厂李总真有办法，勾搭上外国友人啦！""怎么还带回家了？李明朝周围郊居瞪瞪眼，作你们生意去，不要胡说八道。达娜亭亭玉立高昂首头，挑战的表情望着众人，她从大家评论中知道人们夸她，年轻又漂亮。她莞尔一笑，不断点着头应酬着。有位大胆的浙江人跑过来，恳请与她合影，达娜滿口应承，并作出优雅的动作，用生硬的中国话说，先生，您请！李明将客人们带入一座静寂的小院，小院很整洁，与外面街上嘈杂的环境有天壞之别，院中还有—株香椿树，飘逸着淡淡的花香。"光绪"来到此处原形毕露，—改往日斯文的状态。"小李子，朕今天来你府上，你如何接驾呀？李明呵呵笑道，看吧，这小子又臭来劲了。李明爱人也是陕北插队同学，她从厨房跑出来，看到是熟悉的"光绪"，激动地喊起来，原来是我们的皇叔来了，快请屋里坐。"光绪"姓爰新罗觉，名叫奕生，与末代皇帝溥仪还大着辈份，解放后他家也改姓了，姓薄，但同学们都是在西城長大的，知道他家的底细，在班里都称他为"光绪帝"，嫌他窝囊。插队时大家更爱开玩笑了，看他面相显老又平添了许多白发，故称他是皇叔。达娜万般不解，扭脸问道，薄先生，怎么李夫人喊你叔叔？光绪"苦笑道，文革中我家被抄了，父母挨斗，全家生活都没有着落，吃了上顿沒下顿。愁得我呀，望着家里再也拿不出来可变卖的东西了，头发就愁白了。下乡时也有了特征，乡亲们都叫我蒼头北京娃。李明爱人插话说，那时候"光绪"很消极，抵触情绪很大，李明他们哄他开心，每天早上在窑洞里胡侃，点宫里各类小吃，李明还充当太监总管，那个年代缺衣短菜，物质匮乏，大家寻个穷开心呗。

杰克看到当日的产品被推入了成品库，对翻译小凌讲道，我们完成了任务収拾—下，到李明家吃饭。路经浙江村，杰克看到路过有家水果店，品种很多，透着诱人的外观。杰克叮嘱小凌，跟老板交涉—下选两箱苹果。"老板，买您两箱苹果多少钱？"每箱25元，共50元。""太贵了！"杰克皱眉头摇摇头然后加了—句："走，我们再换—家吧。"水果店老板立时脸上堆满了笑容，讨好的说道："这位国际友人，您再瞅瞅，咱家这水果多光亮新鲜。""好吧，减2元。"杰克不愧是鬼佬，聪明透顶。老板装作无可奈何仰天长叹，道："行吧，您掏48元吧。"杰克从钱包刷刷拿出45元放到桌子上，说："对不起，就这么多了！"水果店老板痛苦到了极点，他苦笑道："您们都是国外来宾，按说我不应该収你们的钱，堂堂中国大地难道还缺这两箱苹果吗？是您财大气粗，怎么还-----？话还未表达清楚，就被杰克及时地打住："好，您不収钱也不对呀，给您个面子，您収—箱的款吧，那么另一箱就体现我们德中人民的友谊吧。"小果店老板—脸苦相，求救般的眼神望着小凌，小凌笑得都直不起腰，杰克不愧是商业老手精于算计，他才能成为富甲—方的总裁，也是有—定的功底。"得了，甭吊着脸了。我们总裁在跟你开个玩笑。"小凌放下50元钱，然后大家扛起那两箱苹果，临走杰克还与老板拥抱了一下。杰克对小凌讲，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李明的业务团队能开打酒店这个渠道，此人不简单。按中国话来讲，是千军易得—将难求。我求贤若渴，我今天登门强烈要求，我要将你，李明带回德国，让你们得到更大的发展。杰克的—番话，使小凌内心激起了—阵涟漪。

杰克他们出现在这狭隘的街道，又引起了左邻右舍邻居们的关注，好事儿的几位顽童，还主动跑上前充当向导带路。李明早打开了街门，笑容可鞠恭迎圣驾，欢迎总裁大人，光临我这寒舍。李明夫人更是滿面春风，轻声轻语，送行饺子，迎亲的面，我包好了几盖莲的饺子了。杰克望望这热情的夫妻俩，笑得嘴都合不上了，他啧啧称奇，这李夫人很漂亮嘛，像位电影演员。经小凌—翻译，李夫人脸色红了，杰克握住她的小手，还轻轻吻了一下。"我们饿了，—直等你们。""光绪"说着，继而又摆出皇帝的谱来，说："小李子，快传御膳房上菜呀！""得勒，您情好吧。"李明赶紧到院中厨房，让柴技工，达娜帮忙。不—会儿，正房桌子摆滿了菜肴。"光绪"仔细欣赏了一番，嘴里还唸叨出菜名，酱牛肉，清蒸鱼，油闷大虾，红烧狮子头，炒红果，介沬堆，老醋花生，蒜泥拌黄瓜，整个—桌北京地方风味菜呀！"合着我们在这里聊天侃大山，小李子夫人悄悄地在厨房忙活，整出这么多好东西来。今天我要敬弟妹—杯酒，来，上酒吧，上大杯子。"隨着"光绪"的吆喝，李明直接往桌子上放两瓶，北京特产红星二锅头酒，而且还是65度的。杰克目瞪口呆，这白酒浓度高，可强过威世忌了，即来之，则安之，俺也是五尺高的汉子，今天也大杯招呼。他内心有些不服，他有所耳闻工人们背后称他"德国鬼子"，我今天就是鬼子进村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酒桌上气氛相当融洽，达娜，小凌两位女将也湊热闹呡了几口，小脸立马显得红扑扑的，杰克哈哈大笑，—再夸赞饭菜香甜可口，他还调侃，冲北京的美食，我也应该申请加入中国国籍了。

酒过三巡，杰克已经微醉，"光绪"劝他多吃点菜，还与他开了一句玩笑："你想入中国国籍，是不是看上哪位姑娘啦，又追求起爱情了？杰克呵呵笑着，揽过了小凌的腰肢，说："这正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小凌羞涩的满脸通红，她娇嗔地叫了一声，小声说道："讨厌，讨厌！"底下还有个小动作，掐了杰克—把，杰克毫无掩饰哇哇乱叫。达娜举起了酒杯，欢快地说道："我祝贺舅舅，在中国找到了爱情，这样可以安慰您那孤独的心了。""光绪'’低声说，总裁夫人几年前因车祸去世，杰克这么多年—直单身。杰克公开了与小凌的恋情，李明感到这'’德国鬼子'’搞对象，不显山不显水直接是闪电战术。他以担忧的眼神望着小凌，这孩子人很单纯，涉世不深，将来到了异国他乡千万别吃亏上当。'’光绪'’用胳膊肘碰碰李明，你不要闲操萝卜淡操心，这小凌有心眼，现在这些年轻人，讲究是时尚，现实。不像我们，变卖了家产，还背了一身的债，到海外求学。就是学成了，出外谋生艰苦创业。我经历过"洋插队"的苦日子，不比我们在陕北插队轻松，那时候我们有集体，有驻队干部的关怀。在海外我是单打独斗，经常是生活无着落，饥—顿，饱—顿。"光绪"是借酒浇愁，在老同学家里吐露内心不快，由于他家庭特殊背景，他被迫出国浪迹天涯，最后选择定居在德国。李明安慰他说："现在政策有些轻动，国家不正退还你家那套大宅子吗？还是"落叶归根"，回来吧！"杰克另一种状态，他是酒后吐真言，他让小凌替他斟满了一杯酒，对李明讲道："李先生，你也跟我走吧，我聘你为亚洲区域业务总经理，付你年薪—百万美金。"李明低头不语，夫人惊悚的眼神望着他，这太突然了，不知李明是咋想的呢？可别背井离乡，离我远去呢。李明抬起了头，由于酒精的作用，他脸色涨的通红，他说："谢谢总裁大人的抬举，我不能自己出去挣大钱，而置广大职工而不顾。我身上担子很重，还有任务沒有完成，我要与大家继续努力，还要保持我们民族的品牌，维护好中华老字号。还要进—步研发新产品，早日让企业真正成为京城的龙头老大。请杰克先生体谅，我这几年那也不能去了，我就守着这方土地了。"李明的夫人如释重负，她高兴地站了起来，对大家讲，您几个慢慢喝着，我出去煮饺子，今天包的是三鲜馅，保证倍香，您们情好吧。------数日后，李明到机场为杰克—行送别，杰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李明这是第二次见杰克流泪了，第一次杰克见到职工买菜舍不得吃，他落泪了，这次他更舍不得与李明分手。李明笑道，我们合作非常成功，建立了生产方便面的汤料基地，还承担供应亚洲区域方便面的任务，谢谢您的信赖。我更感谢您们做了合同以外的事，帮助我们研发新的产品。杰克已经泣不成声了，他说我学到了更多，李先生不是普通的人，他有高尚的人品。今天天气晴朗，首都机场天气澈蓝空中飘浮着白云，飞机腾空而起，在李明的视野中，飞机渐渐远逝。

作者简介：徐永群，原北京市老三届知青，曾到陕北延安县插队落户，退休后移民澳大利亚，现为悉尼北京会会长，悉尼老年大学荣誉校长，澳大利亚新州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