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追星星的人,对AI的盼与怕
面对AI,有人害怕,有人期盼。
“AI和画画的、开网约车的、写东西的人有仇吗?”近来成了很多从业者的心声。大模型技术驱动了AI的能力进化超过临界点,我们普通人根本就跟不上,或快或慢地被淘汰。看起来,AI正在给人类制造新的困境。
怕AI可以理解,那盼AI的人,到底在期盼什么呢?
前不久我在WAIC 2024上,发现了一个由孤独症儿童的父母、志愿者所组成的普通开发者团体,用AI给“来自星星的孩子”做绘本,这将“星宝”照护者们拉出了困境。
如何平衡AI的利弊,引导其健康发展,是我们这个时代亟须面对的重要课题。那些长期被我们忽略、存量问题待解的“小场景”,或许更需要先一步感受到AI。
“孤独症儿童的照护没有结果(可能无法治愈),能做的就是维持一定的生活质量,仅此而已。”
“每天要绞尽脑汁地给孩子编故事。一旦编不出来了,孩子就不睡觉了,大人孩子都很崩溃。”
“为了照护每天都不能出门、不能睡觉,我有时真的想死。”
孤独症儿童也被称为“来自星星的孩子(星宝)”,在社交、沟通、行为等方面有特殊需求,照护难度很大。精力不足,无法充足的睡眠,是“星宝”照护者们普遍的困境。
除了照顾“星宝”们的日常生活,照护者往往还希望提升孩子的生活质量,让他们也能感受到快乐和愉悦。“读绘本”就是一个能给星宝们带来幸福感的事情。
但定制绘本的缺失,让照护者们承受着情感上的痛苦。
孤独症AI绘本项目的发起人之一,就是“星宝”图图的爸爸。他提到:“我家图图特别爱听故事,特别是睡前故事,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听故事入睡。但是由于孤独症孩子他们是有明显的兴趣狭隘和刻板这些特性的,他只喜欢听他感兴趣的几个话题,例如说安全常识,去郊外探险,孙悟空等,或者说这几个元素要融在一起才行,但市面上很难找到这样的绘本故事。”
既然市面上没有满足“星宝”个性化阅读需求的绘本,能不能自己做一个呢?
以公益产品“追星星的AI”为例,就通过大模型的三种能力,让这件事成为可能。
1.生成能力。“追星星的AI”通过家长或教师输入的一句话故事梗概(提示词),自动生成定制化的、图文并茂的绘本,包括常识认知、社交礼仪、心智解读、趣味故事等。
2.多模态能力。“追星星的AI”调用了通义大模型的文生图、语音合成等AI多模态能力,可以让一句话变成能被朗读的有声绘本,丰富阅读体验。
3.交互能力。大语言模型的核心技术特点之一,就是能够与人类进行更为自然、流畅的对话。“追星星的AI”APP中,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授权的孙悟空、大耳朵图图等动画形象,可以作为主角给孩子们讲故事,增强交互感。
20世纪50年代初,AI概念初现曙光之际,人们对技术的愿景是,它能倾听并理解人类的需求,为那些最为亟需的人群伸出援手。
当AIGC之光照进星宝们的世界,让星宝家庭和照护者感受到来自科技的温暖与关怀,才是我们所期待的,技术在现实中的回响。
长期以来,将AI用于社会公益项目的尝试,屡见不鲜。为什么“追星星的AI”会引起我们的注意?
有一个特别的地方是:这个产品的开发,全部是由星宝照护者和志愿者来完成的。
非技术背景的普通人也可以掌握AI吗?跟“追星星的AI”工作人员聊了聊,或许可以给大家提供一些投身AI开发的思路。
首先,垂类应用要深入理解需求。
用AIGC生成绘本,这件事看起来非常简单易操作,几乎所有国产大模型平台都有全栈工具来支持从数据到精调、优化的所有步骤。但难点在于,每个应用所要求的细节都有很大差异。
比如星宝们可能没有办法理解过于复杂的图片信息。
“我们最开始生成出来的那一版图画,画面风格就有些复杂,出来好多星星点点的叶子、小花,被大家提出了意见,现在生成的就是这种比较干净的画面,一张图就是一个主体。”
“有的星宝对某些食物、动物会怕,是不能看见的,我们就设置了一个屏蔽功能,不会生成带有那些内容的图片。”
该项目的参与者既有星宝家庭成员,也有孤独症儿童干预机构,以及多年从事孤独症研究的高校学者。最终,结合星宝的认知水平层级,确定了最简洁的画面形式,突出人物,对话平实直接,确保AIGC生成方便星宝理解的画面。
其次,线上分布式协作方式。
一群家长和志愿者,到底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做出一个AIGC应用?“追星星的AI”的开发时间是两个月。
坦率来说,这比很多“零门槛AI开发平台”、大模型社区所宣传的时间更长。目前,借助APP Inventor、APPMakr等简化开发工具,一个专业开发者创建一个功能丰富、交互复杂的应用,大概只需要两周甚至更短的时间。为什么“追星星的AI”落地时间要数月呢?
这是一个完全由大量在职志愿者完成的项目。其中有星宝的父母,有特教老师,大多数人以前都没有接触过AI。而且,他们分布在世界各地,平时还有全职工作,利用晚上或周末的时间来沟通和写代码,采用线上分布式协作的方式推动项目。
移动互联网时代有个著名的段子,有创业者说,“创意有了,钱也融到了,就差个程序员了”。AI开发,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去中心化”,普通人也可以通过线上分布式协作来参与技术世界当中。
此外,多机构的支持也必不可少。
一方面,绘本涉及动画形象,需要大量图片作为训练素材。其中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授权并提供了悟空、图图等经典动画形象图库。另外,这些经典动画形象深入人心,要求模型的生成结果不能出现误差,尤其是“身体像面条一样”的悟空形象,一开始训练出来的效果并不理想。工作人员提到,后来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的老师们并没有介意,后续又提供了更多的图库素材来帮助训练。
不难发现,“追星星的AI”是在很多非技术背景的人与机构的帮助下,才一点点搭建起来的。
近期以来,“担心被AI抢走工作”的焦虑已经出现了人传人现象。
尽管很多技术从业者、科普作家会反复强调,技术进步会让一些岗位消失,也会创造一些新的岗位,应该尽快主动地探索与规划未来职业。但客观来说,被AI淘汰的人,未必能快速适配新创造的岗位的技能要求。
难道人类社会就要毫不反思、毫不抵抗地加速迈入高度自动化、无人化阶段吗?我想起一句话: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一方面,等待AI带来改变的场景很多,类似孤独症儿童照护这样的需求大量存在,以前并没有被很好地解决,智能技术的互动性、个性化等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解题思路,这是技术应该最先到达的地方。
另一方面,每个人都能用好AI来解决实际问题,但他们需要得到实际的支持。除了科技企业搭建的平台和社区之外,支持有不同需求的国民继续学习、终身学习,已经成为很多国家的共识。
“哈佛幸福课”的讲师泰勒·本·沙哈尔说过:“一旦我们意识到自己的选项是什么,就很容易在短时间内作出决定。其中的关键点在于,意识到自己有选择,要比选择本身难得多。”
从这个角度说,“追星星的AI”让我看到了一群人关于AI的选择,或许也是你我更好的选择。
AI与人为敌,还是与人为友,选择权始终都掌握在人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