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书||董建芳专栏(二)
母亲与书
大年初五,立春,气温零下4度。寒冷的夜,母亲大年依然不忘阅读。
在母亲的生活里,没有什么事情比忙碌更“充实”、更有乐趣。哪怕是蒸馍、敲核桃、剥花生米等等。只要有个活儿干,她都乐此不疲,非常喜欢,感觉自己还有用,还能干点事情。
母亲是60年代的高中毕业生。那时候由于种种原因,母亲只好放弃学业回乡务农。
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浪潮里,母亲曾经是“铁姑娘”“标兵”之类的人物。她一生勤劳,爱动脑子,为大姑娘小媳妇绘画门帘、墙画、枕头和窗花,是远近有名的“巧巧”。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
母亲不但手巧,干起活来样样精通。蒸煮、浆晒、纺花织布等等,没有母亲不会的。就拿农村经线子(土布制作)这门学问来说,隔三差五就有人请母亲去给她们算该经多少根线,穿多大的绳(织布用的竹绳)。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情,母亲总是有求必应。
母亲热爱学习。她不但爱学绘画、裁剪缝纫,还喜欢看看积极上进的书籍。不知为啥,她从来不看戏。我问她为啥不爱看戏?她说:“所有的古装戏故事情节都让你二舅给我讲遍了。”
难怪母亲特别爱看书。母亲今年已经79岁了,用她的话说:“人,不能等老(死),要拼命活着。活一天就干一天、学一天,那样,天天都是好日子。”
夜已深,侄女发来一张照片,母亲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全神贯注的样子,十有八九是遇到一篇好文章了,她看进去了。
照片发过来已是夜里9:43分,母亲没有一点睡意。她拿的是一本《函谷》杂志。她曾说过:“函谷杂志很好!每一篇文章都写得很有意思。看个开头就停不下来,就想看下面接着说得是噻。这样的文章才是好文章。”
母亲看书的时候啥事都忘记了,那种状态不亚于一个爱学习的学生。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发现孙女偷拍奶奶的“玉照”。可是我知道,母亲又着急了、寂寞了、想充实自己学习起来了。
母亲喜欢看书的习惯从我记事起从未停止过。无论是报纸、《妇女生活》《老人春秋》还是《读者》,拿起书来看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发表意见评论一番。
书报多数是我提供的。我要是给她供应不上的时候,母亲会拿起看过的书再看一遍。她不看长篇,就看报纸和杂志。她还说:“报纸和杂志上面都是新的,而且短一点,我看完干活,干完接着看下一篇。”
母亲的话我听过就记住了。记住了的话母亲从来不再重复,唯有每次都让我回来捎书的话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总觉得我提供的书总不上母亲更新的节奏。
照片上的这本书,母亲不知已经翻阅了多少次,看了多少回。!我赶紧起床下地,到处翻看搜寻,明天赶紧给母亲送书去。
翱翔的老鹰
初春的天气很暖,微风拂面。我们带着两个孩子到北区黄河的两条支流——弘农涧河和坝底河的交汇处放风筝。
这里很纯净,纯的是未修整的土地,坑坑洼洼,还有枯草的痕迹;净的是没有人为的开发和各种叫卖声。
纯净的空间里,人却很多,吹笛的、吹萨克斯和单簧管的、唱戏练嗓子的。你的忘情,我的随意,他的投入等等。谁也不理谁,各自忙碌各自的。
放风筝的人更多。年龄最小的两三岁,最大的有八十来岁。不同的年龄段所拿的风筝不同。小孩子喜欢花里胡哨的小猪佩奇、蝴蝶烟花;年长者喜欢冷色轻便的老鹰和淡灰色的鲳鱼。
在放风筝的人群中,我已经盯着飞得最高的两只老鹰看了好久。鹰的翅膀苍劲有力,三三两两盘旋在上空。太阳不大,天空不蓝;两条河水相会,水面平静、清澈,河道很宽。伴随着不太熟练的单簧管和低沉的萨克斯音乐,再看看远离人群的这帮黑压压的老人,我能感觉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暮气。
突然,放风筝老人一不小心脚下打了个“咧觉”,摔倒在地,浑身是土,连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周围几个看风筝的小老头连忙把老人扶起。
老人不好意思左手拍打着身上枯萎的枝叶,右手仍然攒着风筝线,别人想帮他换换手,他都不肯。
只听身后一位年轻点的说:“都84岁了,天天着迷放风筝。也不说摔疼了没有。哎!”
此刻,我完全理解了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和幼儿园隔邻居,能看到孩子的天真;与学校近,听着读书声有生气、有精神、有活力。
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感到母亲的话有深刻的道理。
我向歌声走去,向孩子们热闹的天地走去,向五颜六色的视野走去。于是,我看到了亮光,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大千世界的繁华和对未来向往。
春天到了,户外走走,我想这里的人们应该和我一样,放的不是风筝而是心情吧!
作者:
董建芳,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影视家协会会员,灵宝市作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