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生活加点“料“||董建芳专辑(一)

河南文苑

2024-05-22 09:29

给生活加点“料“

文/董建芳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我已站在老宅门口,和门楼中央那颗并不发光的五星对视足足五分钟,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重重推开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随着“吱呀……”的一声,门开了,惊动了树上的小鸟,地上的老鼠,房梁上的燕子。厚厚的落叶下有各种骚动,腿一直在发抖,嗓子眼被惊恐堵住一句话也发不出来。

细碎的尘土夹杂着簸萁虫、壁虎和湿湿虫,在砖垛和瓦片中间不急不慢地爬行。我有点害怕。感觉这不是回家,像是探险,又像是野外生存开辟的空间。

36年前,我在这里结婚、生娃、干农活。收过花生,浇过树、拔过草、摘过枣。2005年两位老人走后,半亩大的老宅再也无心打理。70年代盖起来的土木结构瓦房,历经50多个年头,风吹雨淋邋遢的不成样子。屋顶的木椽早已裸露在外,瓦片随着椽子的变形滑落下来。曾经用报纸裱糊的顶棚承载着所有压力,四脚八叉,坚强地托起头顶的重压。

老屋坐北向南,大堂的中间放一张古老的红桌,上方是伯退休单位送的匾,落款时间字样依稀可见。桌子玻璃酒瓶里插着一束红色的绢花,旁边一只白色的大瓷缸,醒目写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把毛主席头像衬托得红光满面。

堂屋的桌子上一般不放杂七杂八的东西。偶尔放一盘水果、刚出锅的大白馒头或者逢年过节放上一些贡品。娘常说:“好日子来之不易,都是托公家(党和政府)的福,要好好珍惜。”

东间屋是娘和伯的卧室,通铺大炕冬暖夏凉。家里最贵重的家具就数东间屋这张锃亮的老漆桌子了。伯和娘视这张桌子为宝,只要他们认为珍贵的东西都收藏在桌子的抽斗和下面的柜子里。大到户口本,小到一根红头绳。

娘14岁嫁到婆家,伯在船上工作。后来伯被派往西北政法学院上学,毕业分配到陕西省大荔县上班。娘说她从灵宝徒步二三百里地去过朝邑,过洛河,趟渭河,没有害怕过。

西间是唯一一间用木板搭起顶棚的屋子,也是老人为三个儿子筑建的婚房。从结婚到生子,第一胎,娘都会把媳妇留在身边照顾。等到儿子媳妇情感稳定,孙子牙牙学语的时候,娘知趣地为他们分家另过,重新打造自己的“新窝”。

2004年,伯和娘病了。一辈子没有住过平房的他们看到村里有点积蓄都盖平房,眼馋的不得了。

春节刚过,我们就开始找先生看日子动土修建厢房。娘说:“土房子老鼠多,害奸人(干坏事),麦子花生都只能放炕上,眨眼功夫,布袋咬个窟窿。”

征求老人的意见,先盖三间厢房外带楼梯,如若上房翻新,还可一梯两用。70多个平方,水泥现浇封顶,外镶磁片,铝合金窗户,中间四开大门,地铺瓷砖,密封严实。别说老鼠了,就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飞进屋里。

我说:“给厢房安个空调,没有老鼠,再也不会啃您的粮食和馍馍了。”

娘笑了。说:“我喜欢瓦房和炕,想睡水泥封面的土炕不生跳蚤,生把火就热。水泥房去试了,太闷,没有土腥味儿,像是睡在别人屋里。”

18年后的2023年,在娘的忌日这天,我又想起老家盖的唯一一座小平房,那座送走两位老人至今仍是半拉工程的地方。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清风拂面,晨曦朦胧,此刻的村庄早已沸腾。耳边传来石头哥家羊儿的叫声、翠婶子家的炒菜声、大波家三轮车的发动声和人们上地干活热热闹闹的说笑声。

趁着未开工间隙,我掏出手机对准院子不同的角度拍了起来。倒塌的墙壁、废弃的厕所、干枯的树枝、凄凉的老屋、早已化为泥的灶膛。还有,发霉的绣花枕头、蜡染的被子、狗皮褥子、打了个豁的瓦罐、缺胳膊少腿的陀螺(船上缠纤绳用)……都装进我的相机。

随着机械的轰鸣,惊动了左邻右舍,带走了前辈花费心血一柱子、一柱子打起来的土墙。此刻的心,像有个什么东西揪着。我极力掩饰表情,仰脸看着天空,心里默念:倒下,是为了更好地站起来!

老宅的模样从此成为历史。我抖落身上的尘土,眼巴巴看着失落的兄长。能感觉到大哥脸上的伤感,二哥的无奈,老公的那股彪悍, 切!我真想怼他两下。

阳光洒满庭院,顿时亮堂起来。铲车向枯树靠近,扎进土壤的那一刻,我想:这棵树也有36年树龄了,为什么要死呢?怪我们没常回家照顾吧!

夕阳西下,突然觉得娘和伯的灵魂仿佛从未走出过老屋,一直盼着我们回家。今天,娘在九泉之下一定会高兴,高兴我们终于长大了,知道回家了。

为了不铲除老房子的地基,我们只清理上面的废土就感觉腰和胳膊腿各种痛。

清明前后,我盘算着种一片花生,绿莹莹;种一片高粱,圈个篱笆墙;种一行丝瓜,长藤缠绕;种几棵豆角、南瓜、西葫芦,还有小葱等等。有了自己的三分地,专治各种不愉快。喜欢蜀葵,索性买1000粒蜀葵种子,撒在上房的照壁墙跟儿,个把月时间,叶子肥硕,郁郁葱葱,把整座砖墙装点的生机勃勃。

也许花与我有缘,新栽的月季一朵、两朵……上周回家,竟开了十几朵花。有红色、粉色、黄色和橘色。连同表妹送来的一株美人蕉也争奇斗艳,开得热烈。

小时候爱吃红薯,想起和父母在地里栽红薯的情景,于是从集市买回70多株红薯苗,有板栗薯和老品种。老公挥舞耙子打起圪梁,修整得横平竖直,不但形状美观,而且预防水分流失,成活率高。

院子还栽了四株阳光玫瑰葡萄,上周用竹竿搭架,这周已经长长30公分。正在考虑用水泥桩架上铁丝,为心爱的葡萄架筑个敞亮的“大篷车”好?还是建一个茶室,八月十五葡萄树下赏月呢!

回归田园,安放一颗浮躁的心。我的退休生活就这样慢慢走向正规。

早晨,侍弄地里的各种蔬菜,收获满满。并不是种的菜成熟了,而是在除草的过程中,我成功收获灰灰菜、马齿笕、苋菜。绿生生,嫩蓬蓬。摘好洗干净,烧一锅开水,放菜,加一点盐巴。三分钟出锅晾凉,淋上香油和醋,热油炝辣椒蒜末,一盘色香味俱佳的农家小菜端上桌来。

中午饭我们经常这样,下一碗自己手擀的面条,光光滑滑无任何添加。一菜一汤一主食,一桌一椅一树荫。听着蝉鸣,看着花开,枕着黄河的涛声,享受醉人的蓝天云彩。此刻,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躺在万花丛中,天空的大雁,河滩的天鹅,山坡上的牛羊。啊,真美!

作者简介:董建芳,女,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灵宝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曾在中国广播电视总局、国家广播电视协会、河南省委宣传部、河南广播电视台、三门峡市政府等获奖作品一百多件。撰写的文学作品200万字左右。

特别声明
本文为正观号作者或机构在正观新闻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或机构观点,不代表正观新闻的观点和立场,正观新闻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
最新评论
打开APP查看更多精彩评论

微信扫一扫
在手机上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