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忧伤
早上起来,大学群里热闹非凡,讨论着“学在华科、玩在武大、爱在华师”,相互揭露着一件件、一桩桩当年的糗事……
四年的大学生活,暑假我基本都在打工中度过,无需回家,但寒假、春节是必须回去的。当时回家唯一的途径是从汉口坐轮船到九江,再坐渡轮过江后步行20里才能到家。
通常我们是下午3-4点钟从华师校园出发,到汉口三民路下车,买点东西后直奔船码头。班轮晚上8-9点从武汉关码头驶出,第二天早上7-8点抵达九江,渡江、步一般在中午前后。
船票总是一票难求,每临寒假,更是令人发愁。
1978年我被选入学校长跑队,一天下午正在操场训练,不远处,一个女生迎面走来。“叶永忠,船票买没?”,抬头一看,正是我的黄梅老乡,外语系78级的王萍。“没呢,我正为船票犯愁呢!”我答道。“那你别管了,我帮你买吧?”说完,她扬长而去。自此以后,我每年寒假的回家船票也都是由她帮助购买。
王萍家在我家相邻的关湖公社,父亲是小池镇文教组组长。她75年中师毕业后在我们徐港公社中学任教,曾一度是我四弟的老师。王萍村(大队)里还有一位同学张国强,是华师相邻学校77级学生,我们联系较多。
武汉到九江的船票,四等舱3.4元,有床铺,票难买;五等舱2.5元,散席,票相对好买些。那时的我们,谁还敢奢望坐上四等舱?
在码头,每次我们都是排在剪票口的最前面,一上船,我就楼上楼下去找空位子,王萍则排长队租来一个席子(1角钱)、一床薄绵被(2角钱)。铺好席子,我们席地而坐,其间,她不时递过一块饼干或一块奶糖……我好像是一个不涉世事的小弟,伴随着隆隆的轮机声,在朦胧中睡去。第二天,下了船,过了江,她有人迎接,我则继续赶路。
开学后,我第一件事就是还王的船票钱,然后,各自忙各自的事,长年再不联系,直到下一次寒假的轮回。1981年的寒假,她特意安排一位男生来为我们送行,一直送到武汉关码头,我以为是她的男友,她却淡淡地说是班上同学。到九江下船后,王邀请我去她家玩。那时的我还非常羞涩,与异性讲话脸红,心突突地跳,不敢抬头,见她父母,怕被误解。她一再坚持,我只好应允了。
王家离我家十余里,步行得一个多小时。在家休息了两天,第三天准备去她家看看,临行前,我父亲说,别人家有老人,空着手去不好看。我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1斤冰糖,揣在兜里,一路往她家赶。快到村头,心里忐忑不安,忽然记起她村里还有张国强,他曾经对王有过好感。当我到达张家后,他一脸惊愕,他说你莫不是来相亲的吧,我说只是同学,相互串串门。他说同学串门是不用带东西的,我只好把那斤冰糖放在他那里,与他一起来到王家。我们进门时,王的父亲正在写着春联,寒暄了几句,便上了丰盛的午餐。餐后小坐,与张离开了王家,从此与王萍再也没见过面。
1982年的春天,王萍来信托我打听一个人,我向她详细地介绍了情况,随信又寄去了那个人的照片。不久王给我回了一封信,“傻瓜,我一直在等着你……”。我感到很突然,连夜给她回了一封信。详细地阐述了相识的过程,除了几次结伴返乡的旅途外,没有一次校园私会,我一直把她当成我弟弟的老师和大姐(与我同年),谢谢她多年的关心与帮助,并希望她找到幸福。信已寄出,便杳无消息。
21世纪初,张国强研发的产品填补该领域里的空白,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成为所在城市的首富,多次受到国家主席胡锦涛的接见,他也不时来我处走动。他消息灵通,告诉我王萍毕业后分回县中,次年与同为华师毕业的数学老师结婚。婚后说是她老公偷看了她的信件,为此争吵、离婚,不久父母病逝,稍后患神经病而离世。
听罢张的介绍,如鲠在喉,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消逝在茫茫的人海中。
每当回忆起大学校园那段甜蜜的岁月,心头总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的忧伤。
(人名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