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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新华书店的朋友讲起他对书的感悟，年轻时听得最刺耳的一句话就是，你不就是卖书的吗？他从店员做起，最幸福的就是在书店跟人成功地推销出一本本的书。几十年过去，他已经成为书店大区的负责人，说起卖书的诀窍一套一套的，比如书架七排，第几排是黄金位；跟学校、社区打交道如何多赢，等等。但他感叹，人生最幸福的还是做店员的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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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从地铁出来，在地下通道里遇到一个做凉皮的中年妇女，她正戴着透明手套给顾客拌凉皮，旁边站着一个小女生跟她保持距离，又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这应该是她的女儿。出了通道，在旁边的车站等车时，忽然听到身后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你是怎么回事？像要打架一样，回头看两个男的，应该是老乡，一个女生低着头一言不发。我见男的望向我满眼无奈无助，我回身听他在后面又训女儿，怎么回事，数学考了20分，怎么回事？……升斗小民的生活就这样卑微、寻常而琐碎，我突然想起年轻时网友笑我见民工啃着馒头的场景都会写上一大篇文章（其实我没有写），艾略特有诗，哦，我的人民，我为你做了什么？人生的苦难，有一些是受难者需要去承担的，有一些是诗人们需要去解答的。

03

电视剧《人世间》热播的时候，我曾经想过，难道就没有人联想起我来吗？这个心思一晃而过。最近才知道严国庆老师就是这样的人，他在当时读拙著《人间世》做了一些笔记，对其中的一段“有心的话语”有会心。他还举了一个例子，有人入职时就被教导，一切有套路，讲话、做事、写文案都有套路，结果四十岁刚过，一头黑发套成花白。在这样的套路下，这个人讲话、写文章上百万字，但在严老师看来，“这是迈入深渊的苦”。

严国庆老师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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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律师朋友说他的人生经验，遇到坏事时把它化小化了，遇到好事时把它做大，这样工作和生活就总是向善而行。他工作之余，苦读《易经》，十来岁的儿子问他这么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学习，他说学习是为了自己，让自己不泯于众律师之中，让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儿子要读《射雕英雄传》，他跟儿子温习书的情节，说起降龙十八掌，他活学活用，这十八掌名字就有乾坤啊。亢龙有悔、飞龙在天、见龙在田、鸿渐于陆、潜龙勿用、利涉大川、突如其来、震惊百里、或跃在渊、双龙取水、鱼跃于渊、时乘六龙、密云不雨、损则有孚、龙战于野、履霜冰至、羝羊触藩……没有一个不是取自《易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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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比较几部经典收束的差异。其他经典的结构在展开之后，多半是“篇终接混茫”，是对景色、境界的感叹，是告诫，是结论，是期待，是愿景。比如《道德经》最后一章，“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论语》最后一句，“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圣经》最后一句：“愿主耶稣的恩惠常与众圣徒同在。阿门！”《理想国》最后一段：“就这样，格劳孔，这个故事被保存了下来，没有销声匿迹。如果我们能够听从它的劝告，它就能够拯救我们，这样，我们不仅能够顺利地度过遗忘之河，并使自己的灵魂不受污染。如果我们听从我的劝告，相信灵魂是不朽的，它能承担一切祸福，那么，我们就能永远走在那条向上的道路上，在理性的指引下，追求正义。这样，我们不仅能成为自己的朋友，同时也能成为诸神的朋友。当我们驻留在这里，以及当我们获得了诸神的奖品，如同手持冠军的胜利者那样，我们都会获得幸福的生活——无论是现在，还是在那未来的千年旅途中。”……《金刚经》却是实现，是行动，是欢喜心，是行动力，“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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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朋友聊起现代人的齐家之难，明星、名人、成功人士，尽管光鲜，但回到家却十有八九是不如意的。大部分人在外面要做堂吉诃德，回到家就是桑丘了。倒是一个大老板的秘书感慨，他白天做鬼，晚上回到家能够幸福地做人。这几年苏东坡大火，有人说，苏东坡做公务员也是几起几落，受尽磨难，除了人们说的心态好以外，就是他有家，有女人对他的接纳、理解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