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宰辅世家

19.一门三相

这一次改朝换代，杨家虽然丢了江山，却丝毫没有影响弘农杨氏在新生的大唐王朝中的地位，甚至在宫中，隋炀帝杨广的小公主还成为唐太宗李世民的宠妃。这种盘根错节的世代姻亲关系确保了豪门世族在历史风云变幻中永葆青春。

在前文《乱世磨砺》的收尾处，曾提到弘农杨氏的另一个人物杨绍。根据弘农杨氏“观王房”（大家族的分支称“房”或“堂”）的族谱记载，杨绍为杨震长子杨牧的十世孙，曾任西魏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其长子杨达，隋朝时期官至右武卫大将军、左光禄大夫；次子杨雄，北周时期曾任上柱国大将军，隋朝建立后以宗室封“广平王”，隋炀帝继位后改封“观王”。后来，杨雄一门便以“观王房”显赫于弘农杨氏家族。

杨雄育有八子四女，嫡长子杨恭仁，隋朝为官，能力出众，深得民心，一路从甘州刺史到宗正少卿，再到工部侍郎、吏部侍郎，后又升为正议大夫。619年，杨恭仁接受了李渊的招降，归顺大唐，出任黄门侍郎。当时的唐帝国，仅控制了关中及山西数州县，周边大部分地区尚未归附。因杨恭仁曾为隋朝甘州刺史，熟悉西北军情，受命出任凉州总管，抚慰大西北。杨恭仁不负重托，顺利促成辽阔的西北地区及葱岭（今帕米尔高原）以东的广大西域地区各部族归顺大唐，将大唐版图向西拓展了近三百万平方公里。李渊大喜，拜杨恭仁为宰相（侍中），仍兼凉州总管。其位高权重之隆，令众朝臣艳羡。622年，突厥颉利可汗兵犯凉州，杨恭仁以疑兵之计，兵不血刃，吓退敌军，显示了其卓越的才能。《新唐书·杨恭仁传》对此事有详细记载：“突厥颉利率众数万猎其境，恭仁应机设拒，张疑屯虚帜示之，颉利惧而走。”第二年，杨恭仁应召回京，担任中书令，兼吏部尚书，仍遥控西北军务。唐太宗时期，杨恭仁虽然不再担任丞相要职，但依然备受恩宠，直至终老。

杨雄的小儿子杨师道，文武双全，有操守，早年客居洛阳，隋末乱世中曾被王世充扣留，后来得机会逃脱，投奔李渊。大唐初立，李渊将寡居的爱女桂阳公主（改嫁后封长广公主）赐婚给杨师道，以“驸马”身份荣宠之。杨师道不负隆恩，多次带兵击垮东突厥的进犯和地方反叛势力，稳固了唐朝江山。回朝后，杨师道改任文职，一路从吏部侍郎到太常卿，封“安德郡公”。贞观十年（636年），身为唐太宗李世民的姐夫，杨师道接替魏征的侍中职位，成为宰相，一任就是八年。由于出身豪门士族，又未曾在基层历练，杨师道对民情了解甚少，身居高位却未能有大的建树，所提拔重用之人多为庸才，实乃憾事。《旧唐书·杨师道传》是这样评价的：“师道贵家子，四海人物，未能委练，所署用多非其才。”不过，其诗歌作品倒是传世不少，《全唐诗》收录其诗作二十首。书法水平也堪称大家。

“观王房”在唐初的第三位宰相，是杨雄三子杨续的孙子杨执柔。杨执柔在相位时间很短，无需在这里铺陈笔墨，但他之所以能登相位，却关联到一个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

在政治风云变幻莫测的时代，越是乱世迷局，越是有人以身家性命“押宝”，赌对了局，跟对了人，整个家族将世代荣耀。正如楚汉战争中杨喜的父亲，带领八子追随弱势的刘邦夺天下，最后得以世代封侯。隋末乱世，有一位巨商富贾也做出了惊世之举——倾其多年经商所得，捐给了太原留守李渊，助其兴兵南下，他就是武士彟（huò）。李渊夺得天下后，以开国功臣拜武士彟为工部尚书，封“应国公”。623年，武士彟续弦娶了杨达（杨雄的哥哥）之女，称“荣国夫人”。虽然杨达之女已是不惑之年，但武士彟能与名望甚高的弘农杨氏联姻，也算武家的福分了。这位“荣国夫人”不顾高龄生育的风险，为武家连生三女，次女武则天。

690年，武则天称帝，改“唐”为“周”，先后任用侄子武承嗣、堂侄武攸宁为宰相。在当时，反对武则天称帝的大臣很多，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武则天除了重用武家子侄，还非常倚重舅家弘农杨氏家族，任命表侄杨执柔为丞相，并且明示——杨家是我姥姥家，以后每一朝都要有一位杨家的代表当宰相。这件事在《旧唐书·卷六十二·列传第十二》中有明确记载：“（杨）续孙执柔，则天时为地官尚书，则天以外氏近属，甚优宠之。时武承嗣、武攸宁相次知政事，则天尝曰：‘我今当宗及外家，常一人为宰相。’由是（杨）执柔同中书门下三品，寻卒。”杨执柔为相不久便病逝了，有点遗憾。

虽然武则天退位之后很多诏命没能继续执行，但作为政坛常青树的弘农杨氏，却依然宰相辈出。前隋“越王”杨素的侄子杨弘武，在唐高宗时期任宰相；弘农杨氏“原武房”的杨再思，在武周及唐中宗时期两度为相；弘农杨氏“河中房”的杨国忠，因族妹杨玉环受宠于唐明皇李隆基，青云直上荣登相位；弘农杨氏“原武房”的杨绾，唐代宗时期能力出众，成为一代名相；弘农杨氏在唐代身居相位的还有杨炎、杨收及侄子杨涉等。诚然，这些杨氏宰相在工作能力和个人修为上良莠不齐，但至少彰显出弘农杨氏在大唐一朝的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