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逃离中国史册的“胡虏”第一章匈奴2.白登之围
冒顿成为匈奴单于之后,开始进行大规模的东征西讨南征北伐。面对强大的东胡,冒顿先以步步示弱的方式麻痹对方,骄其心,夺其志,然后突发全国之兵,杀向东胡,奋勇当先者赏,裹足不前者斩。“东胡初轻冒顿,不为备。及冒顿以兵至,大破灭东胡王,虏其民众畜产。”(语出东汉班固《汉书·匈奴传》)就这样,强大的东胡政权瞬间化为乌有。紧接着,匈奴又以锐不可当之势,向西打得月氏无以立足、举国西迁。随后,冒顿向北迫使屈射、丁零、隔昆等小国臣服,又向南并吞了黄河以南的河套地区,悉数收复了秦朝大将蒙恬夺走的疆土,继而得寸进尺再向南拓展至陕北延安、河北北部等地区。此时,中原大地正在上演刘邦、项羽的“楚汉战争”,疲于兵革,无暇北顾,给了匈奴绝佳的扩张机会,一时间,战斗力剧增,“控弦之士三十余万。”(语出东汉班固《汉书·匈奴传》)由此,匈奴成为大草原的霸主,完成了历史上塞外(及长城以南大片地区)的第一次大一统。
公元前202年,刘邦称帝,大汉初立,加强北部防务迫在眉睫。刘邦派韩王信(战国末期韩王后裔,非淮阴侯韩信)北守燕、代以抗匈奴,信屯兵于马邑。公元前200年,匈奴骑兵在冒顿单于统领下以群狼战术合围马邑。韩王不敌,投降。冒顿收了韩王信,如虎添翼,在信的引领下,匈奴骑兵一路南下,攻太原,占晋阳,都城长安告急。刘邦自恃马上皇帝,亲自带兵迎敌。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士兵手指冻残者十有二三。在此艰苦条件下,狡诈的冒顿佯装无法坚持而败走,以其羸弱之兵诱使刘邦急进。汉军虽有三十二万,但大部分是步兵,行军速度迟缓,而刘邦求胜心切,仅带少量骑兵紧追不舍。追至平城,回首不见步兵大队人马,预感不妙。果不其然,冒顿单于隐藏于此的精锐骑兵三十万黑压压包抄过来。刘邦边打边退,最后将所剩骑兵聚拢于平城东南十余里的白登山,困守待援。
一连七天,匈奴骑兵把白登山围得铁桶一般,使汉军内外不得相救。刘邦不愧是人中之龙,他通过观察发现,从四个方向合围白登山的匈奴骑兵分属不同部落,巡逻并不交叉,于是遣密使下山,找到冒顿阏氏,厚加馈赠。阏氏择机向冒顿陈述利害:“今得汉地,单于终非能居之。且汉主有神,单于察之。”(语出《汉书·匈奴传》)核心意思是匈奴人以游牧为生,今虽占领了汉地,又不懂农耕,倒不如放刘邦一条生路,多换取点实惠。冒顿沉默了片刻,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在思量另一件事——韩王信说他的昔日旧部王黄、赵利约好了要在此时前来投奔匈奴,为何迟迟不来?该不会与刘邦串通好了要偷袭我吧?为防夜长梦多,冒顿应允了阏氏,在包围圈中开了一道口子。刘邦这才突围脱险,与大军汇合。双方由此罢兵,结和亲之约。
由于韩王信的背叛,导致了汉高帝刘邦和皇后吕雉对诸多异姓王的猜疑,先后罢黜和诛杀了梁王彭越、淮阴侯韩信、九江王英布等,改封大批刘姓宗亲为王。一时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卸磨杀驴”的说辞给大汉朝廷蒙上了一层阴影,这更加速了一些异姓王向北投靠匈奴,这其中甚至包括刘邦的同龄发小燕王卢绾——不仅带领万余兵将投降匈奴,还反过来劫掠上谷以东地区,让刘邦心痛欲绝。
成就大事的人需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为了大汉的将来,刘邦忍住了痛苦和怒火,他要卧薪尝胆,他要休养生息,他要富国强兵。他派同宗大臣刘敬带了一名宗室女子北去匈奴,送给冒顿单于为阏氏,还按照约定数量每年奉送棉絮、布匹、美酒佳肴等大批物资给匈奴。自汉高帝刘邦开始,至汉武帝刘彻初立,六十多年里,汉朝一共向匈奴奉送和亲公主九次,物品不计其数。即便如此厚待之,匈奴铁骑也还是屡屡践踏和平约定南下劫掠,杀我百姓,毁我农田,像一群永远都养不熟的狼。白登之围,给大汉帝国造成了长达大半个世纪“以女人换和平”的屈辱历史,也塑造了大汉民族长期隐忍而后勃然爆发的倔强性格,持续至今两千多年来,无不是如此。这一切,或许都是天意吧。
白登山所处的位置
冒顿单于时期匈奴周边形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