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责任丨从舞台走到街头,她们为城市注入“文化烟火”
盛夏傍晚,光透过树的碎影,斑驳无比,风吹动叶子,炎热又清新的味道飘入了芝麻街,忙碌一天的打工人在下班后涌向街头,开启了夜生活。“咚咚咚!”远处街头一角忽然传来了几声有节奏的敲鼓声,随后一阵悠扬的竖笛声徐徐响起,像一首田园诗歌一样,和雅清淡,恬静悠远,人群逐渐往声音传来的那一角汇聚。
烛光音乐会表演的刘静雅和伙伴
走近后,数十名面貌清丽、俊秀的年轻男女聚集在一起让人眼前一亮,他们持着小提琴、竖笛等不同乐器,静静或站、或坐在琴谱架前,而在他们身后整齐地站着三排人群,他们面容沉静,似在等待,随着站在乐团中央的指挥黄俊博一只手挥下,声音高入云霄的交响乐就此响起,同一时刻,仿佛等来了信号,三排人群齐声开始歌唱,男人们浑厚的歌声与女人们清脆如莺鸣的声音汇到一起,在气势磅礴的交响乐背景下,演绎了一场令在场观众震撼的恢弘史诗。
这是一场郑州爱乐乐团与郑州市音乐家协会合唱团的联合演出,他们有着一致的目标——将“剧场演出”搬进街头,打破传统走下舞台,并且让更多人看到与了解到他们的才能。
近些年,年轻人钟爱的新型消遣方式有些改变,从看电影、聚会唱歌逐渐变成了欣赏各种户外演出活动,他们也更倾向从室内走向街头,感受城市文化,从而在居住城市与自我之间找到一种相处的平衡,这也成了年轻人线下文娱的新选择。每逢休息时间,约上三五好友,穿梭于各类演出的人群,他们逐渐成为了城市人文的一部分。
而表演的人亦是城市人文风景之一,他们怀着怎样的想法走上街头?是出于热爱抑或是取悦自己?他们带来的表演是遭人不喜、扰民的存在还是让人喜闻乐见的文化内容之一呢?
玩艺术的人希望走进街头
傍晚悄悄来临,天变得昏暗,而芝麻街演出人群中有一个女孩备受瞩目。她独倚红墙,灯光映照之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她看着约莫二十岁,身着白色T恤,蓝色牛仔裙,左手轻提着小提琴,脸上带着中原郑州儿女的神韵,神采奕奕。她叫刘静雅,是郑州爱乐乐团的成员之一。
演出这天,现场人群簇拥着乐团,而很多人都表示这是他们第一次听交响乐。有个小男孩鼓起勇气向乐团点了一首歌,“我想听孤勇者。”在郑州爱乐乐团的团长黄俊博随即答应了这一请求后,现场气氛达到了高潮,那挡不住的快乐,洋溢不止的笑容,这注定又是一场明快愉悦的奉献演出。
对于刘静雅来说,加入郑州爱乐乐团是她人生中特别重要的一件事,在乐团的生活既是工作也是玩乐。在乐团里她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团里的那种轻松氛围最让她沉迷。“大家都很热爱音乐,我们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相处,大家私下也都是很好的朋友。”因为共同的爱好,他们汇聚到了一起。
烛光音乐会表演的刘静雅和伙伴
最近刘静雅还开启了网络直播,直播拉动琴弦时的轻松写意为她俘获了一大批粉丝,每天在线观看的人数已经达到了4千人。“直播把我的社交圈打开了,我能和粉丝学到很多音乐相关的知识,另外我也希望可以把我们的音乐文化传播出去,让更多人知道郑州也有许多音乐文化。”温和话语中,带着刘静雅沉静简洁而又坚定有力的梦想。
除此之外,刘静雅还和几名团里的朋友组合了一支名为“新古典室内乐团”的小乐团,私下他们会在郑州举办一些小规模的烛光音乐会,获得了不少音乐爱好者的追逐,就在过去的7月2日,他们举办了一场有关周杰伦的专场音乐会,现场氛围热烈却不喧嚣,他们将自己的音乐才华奏响了郑州的每个角落。
对此,郑州爱乐乐团的团长黄俊博也很支持,“组建乐团有10年了,我的初心就是希望家乡的音乐更加繁荣,也希望未来可以有更多、更好的舞台,可以演奏更好听的音乐给到我们的观众。”一场看似普通的演出,却给现场许多人埋下了一颗心向文艺的种子,这也会让更多人走向户外,将自己的才艺带到街头。
今年59岁的李正奎是合唱人群中之一,而合唱带给他的却不仅仅是单纯的唱歌。李正奎从事税务工作,接触合唱已经超过了20年,对于当时接触合唱的情形他还记忆犹新。“那天来了一个办理税务工作的女孩,在等待办理时,她看到我桌子上摆放了一张唱片的封面图,我俩就聊了起来,因为我也喜欢唱歌,后来她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唱歌,怎么不试试合唱’。”
那之后,李正奎对合唱了解了许多——并不是在人群中呐喊,也不是合唱时声音越高越好,据李正奎说,合唱的过程是要克服自己的“个性”,把自己融入到合唱团体中。“合唱给我最大的影响就是教会了我在生活与工作中,养成一种团队合作意识,更多考虑别人以及个人的融入。”带着这种相处理念,这让李正奎的工作更加轻松。
对于他来说,之所以在城市一角参与表演,是因为他认为艺术需要走进人群中。“专业的文艺工作者走到民间演出,去公园一角,去马路边绿地,把艺术送到老百姓人群中,大家一起感受这种氛围,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对人的心灵是一种涤荡。”
传递人内心的真实声音
一阵空灵的乐音响起,漫天花雨中,黑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她舞姿轻盈曼妙、飘忽若仙,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这是舞蹈老师刘志涵现场表演时的写实留影。
从2006年开始,年幼的刘志涵开始学习舞蹈,至今已经17年,作为一名资历颇深的舞者,她掌握许多舞蹈类别,但她却对现代舞情有独钟。“那时对于我来说,还不了解现代舞,并不清楚这个舞在表达什么,可了解后就越陷越深,舞蹈其实都是用肢体动作来呈现,但是我更喜欢现代舞的概念和理念。”艺术来源于生活,现代舞是对世界变化的直接见证,而现代舞相对于其他舞蹈形式来说,它更注重于艺术家内心的感觉,并通过形体充分展现出来,主张突出个性与独特的创意与表现形式。而由于舞蹈的艺术呈现形式,在生活中刘志涵并不缺乏舞台。
舞台上表演的刘志涵
她有着丰富的演出经历,如在室外的现场环境做一些即兴展演,在剧场里做过舞剧,在画廊、艺术馆这些地方都可以与现代舞结合。今年6月底大学生毕业季时,刘志涵还在黄河科技大表演了一段舞蹈,受到了不少学生的欢迎与追捧。舞蹈对刘志涵的影响体现在她的生活理念上。“对我来说,因为每次表演的内容也不一样,舞蹈作品本身带着一种观念,反馈到现实中,就是让我越来越喜欢真实。”
去参加孩子毕业季活动的陈女士在现场观看了刘志涵的表演,“刚开始有点看不懂,但是后来沉浸看完表演之后,我感受到了一种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和谐之美。”不同于在剧场内的舞台演出,走下舞台的表演,让人耳目一新,这与现代舞开创的主旨“改变舞蹈保守、僵硬的动作”似有异曲同工之妙,传递生命感觉。
舞台上表演的刘志涵
对于有些人称看不懂现代舞,刘志涵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大家在欣赏艺术时要打开思维,就像我们看大海时感受到的波澜壮阔,看日出、日落时引动的情绪变化,看现代舞它也会带给你一种感受,只要我们用心去欣赏。”
作为城市文化的一部分,具有时代气息的艺术舞蹈值得我们追捧。刘志涵通过舞蹈抒发她的理解感受,向观众传递人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并以此走进生活,走进郑州街头,这也体现了文艺城市并不是幻想出来的童话。
人群中他们与黄河共奔流
今年的“520”,在郑州大卫城负一楼,逛街的人们被活泼轻快的音乐和几个舞动着的年轻人所吸引。抬头望去,电梯上、楼上有不少人扶着栏杆、探出头来,欣赏这场街舞表演。
围观的人群愈发密集,街舞表演者们仍从容自然地跟随音律完成每个动作,不时还与路人互动,王炎便是舞者中的一分子。“当时人太多了,现场的安保不得不采取一些疏通和管理措施。”王炎对大家的热情感到意外,但也获得感十足。
街舞本就属于街头,王炎经常提着音响,与三五好友相约,或是在郑州街头的一角、或是在公园的小亭里练舞。常有围观者以为是街头卖艺,想要打赏,在他婉拒后,还是会有热心路人为他们买水。王炎对此十分感动,“我相信他们不只是看热闹,大家愿意支持我们,说明我们的表演一定有吸引和打动他们的地方,这对我们而言是莫大的鼓励。”
作为一名街舞表演者,王炎曾饱受刻板印象的困扰,甚至家人都曾认为他“不务正业”。“大概是在02、03年,我自学过一段时间的街舞,但总感觉不像那么回事。”王炎第一次与街舞结缘是在大学时期,那是一个对万物充满好奇的年纪,那个年代,迈克尔·杰克逊和韩舞组合H.O.T是电视荧幕上的常客,王炎因此爱上了街舞,“他们让我知道,原来舞蹈可以这么帅。”
“既然要学,那就正儿八经地学,当时郑州的街舞在全国已经比较有名了。”2004年,王炎跟随郑州舞星舞团学习街舞。彼时,舞星舞团已经因获CCTV5举办的全国电视街舞大赛冠军而名声大噪。
刚学街舞时,王炎也会因为老师的服饰和打扮而有些害怕。“学久了就释然了,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要求,穿着只是表演需要,跟人的好坏无关。”王炎感慨道。
家人一开始并不理解王炎的爱好,认为他不好好学习,直到一次吃年夜饭时,王炎的爷爷在河南卫视春晚上看到了他,惊讶之余,家人慢慢地对王炎的兴趣有所改观。
王炎和伙伴们不满足于单纯的模仿,2018年,来自郑州和河南各地市的30多个街舞爱好者汇聚一堂,为即将到来的第十一届中国舞蹈“荷花奖”而做准备。“大家决心冲一冲,证明一下自己,当时有好多朋友的机构和事业都暂停了,只为这一件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王炎几乎出了神。
“我们没有用常见的街舞音乐,因为郑州属于黄河流域,我们就以黄河交响乐的《保卫黄河》篇章为基础,配合声光电,创作出一段我们自己的街舞,作品名叫《黄河》。”刚参赛时,王炎和同伴们并没有十足的信心,“当时有很多实力强劲的队,我们当时算是名不见经传,我们也只是做好自己的事,不去想那么多。”
街舞《黄河》演出照
最后,这支队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凭借街舞作品《黄河》拿到了“荷花奖”当代舞奖。对于王炎来说,街舞不仅是爱好,更是他表达的一种特殊媒介:“我们一直在尝试将传统文化、中原文化融入街舞,也希望更多人能认识到街舞的魅力。在平时,我们能做的就是多上街头跳跳舞,希望能带动更多人加入到街头表演中来,让郑州这座城市更热闹、更温暖。”
用数千小时付出换你快乐
六一儿童节的大卫城则是另一幅画风。
商场门口的空地上挤满了围观的人,孩子们的尖叫声、掌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有的孩子坐在家长肩上,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孩子们兴奋地观看杂技表演 正观新闻记者 张凌康 图
几个小丑装扮的杂技演员不断地变换着花样,为孩子们带来欢乐。“这样的节目一旦开始都是很少中断的,手上的功夫不能停。”来自郑州杂技团的00后周炜超已学习杂技9年,其中光手技便练习了3年,“3年来每天最少两个小时,算下来也有2000个小时了。”
杂技演员带来手技表演 正观新闻记者 郭宏达 图
“想入门不难,但重要的是舞台上不出错。”为了做到舞台零失误,周炜超总在训练中找方法,“一个动作在台上需要做10下,在台下我就做100下,平时更严格地要求自己,台上就能避免出错。”
周炜超正训练手技
手技表演只是冰山一角,周炜超所学的杂技项目还有荡杆、大环、钻台圈等:“这些都是危险系数和难度系数比较高的,我最拿手的项目是大环。”
杂技项目:大环表演
杂技项目:荡杆表演
周炜超本人并不晕车,但在第一次接触大环项目时,他难受了一个星期,那是一种比晕车还难受数倍的感觉。“转多了就习惯了。”整个杂技团只有周炜超能表演大环这样的 “独门绝技”,其训练需要占用大片场地,为了不影响他人,他总是在同伴们下班后训练。
面向小朋友表演时,周炜超往往更注重安全:“小孩子比较调皮好动,我们六一演出时除了做好表演,还时刻观察着小朋友们的动态,为大家带来快乐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大家平安。”
不同于男生,女生们则更多地表演技巧型杂技。
“我们对外说自己学杂技的时候,有不少人以为是喷火、胸口碎大石之类的节目,但其实杂技有许多种项目,比如我们平时会练抖空竹、蹬鼓、转花盘等项目,每个项目都有其独特的魅力。”李飞凤是一名18岁的杂技演员,她从10岁起便开始练功。
为了练好蹬鼓,李飞凤也曾被鼓砸过,但没过多久她便适应了这一情况。“练了没几天反应就快了,往往能在鼓砸到脸之前接住。”李飞凤说。
杂技项目:蹬鼓表演
六一儿童节期间,李飞凤与同伴在大卫城上演了一场精彩的抖空竹表演,现场的喝彩声让她十分有成就感,但也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我们走活(表演)的时候,有个小朋友突然冲出来,我们马上停下,把他送回妈妈那里。空竹虽然不重,但旋转速度较快,也可能导致受伤。节目连贯很重要,但大家平安快乐也很重要。”
李飞凤还常和同伴们走进郑州大大小小的社区演出,历经8年杂技生涯,她的初心仍然纯粹:“大家对文艺生活是有强烈需求的,我们只是利用自己的特长,让大家在家门口也能感受杂技的魅力。”
郑州是一座具有厚重历史风貌的新兴城市,无论是“二七塔”这种城市地标,抑或是“大玉米”这样的商业中心,都为这座城市的快速发展营造了独一无二的氛围,而无论是剧场的表演,还是走下舞台的歌者,更是为这座城市注入了“灵魂”。长歌一曲,将心灵从喧嚣与冗杂中带出来,当音乐响起,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这一阵文艺之息便已吹开全世界的花。
(正观新闻记者 梁宸瑜 岳炎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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